满室死寂。
灯笼在穿堂风中晃了晃,映得林沁月鬓边金步摇寒光凛冽。
“打轻了。”
她突然轻笑,“该割舌头。”
匆匆赶来的王管事,瞧见眼前这一幕,心里暗喊:造孽呀!
林沁月斜睨他,“王管事,背后编排主子,该当何罪,不用我多言吧?”
“回小姐,老奴管教下人自有章程……”
王管事三角眼扫过阿野时满是嫌恶。
真是个晦气玩意儿!
楼月抬眸道:“把阿野安排到秋水苑,我房里缺个洒扫的。”
王管事急道:“大小姐三思,按规矩得先......”
“规矩?”
楼月抚着阿野肩上渗血的绷带,“我且问王管事,纵奴欺主该当何罪?”
王管事冷汗涔涔:“这、这......”
林沁月冷冷扫视一圈,“从今往后,阿野就是秋水苑的人。
谁再敢嚼舌根——我就拔谁舌头!”
回到秋水苑,林沁月拿湿帕子,轻轻擦去阿野嘴角的血迹。
少年身体一僵,却没有躲开。
少女发间桂花香混着血腥气,让他想起小时吃过的甜糯桂花糕。
“为何总不言?”
林沁月一边替他擦脸,一边问道,“怕我?”
阿野摇头,生涩开口,“旧主说……多舌的狗,活不长。”
他是逃出来的?
林沁月心尖一颤,目光缓缓落在他脖颈的疤上。
“疼吗?”
她指尖虚抚过伤疤。
少年的脸庞棱角分明,眉眼间带着几分野性。
他的皮肤略显粗糙,显然是常年风吹日晒的结果。
阿野猛地缩颈,抿唇不语,目光也落在她颈间的红痕上。
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道伤痕。
林沁月一怔,旋即笑道:“不疼。”
“阿野,往后休要一言不合便与人动手。”
林沁月为他拭罢面庞,又取出伤药,轻轻敷于他唇角的创口,“伤尚未痊愈,若再如此,恐怕会留疤。”
留疤都算轻的,日日这样,有几条命够他活。
阿野依旧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忍字头上一把刀。”
葱白指尖蘸着药膏,在少年结痂又出血的掌心写画,“在侯府,杀人要用不见血的法子。”
阿野低头看着掌心,喉结滚动:“他们......说小姐坏话。”
他忍不了。
“我知道。”
林沁月轻笑,“但你得学会用脑子。”
她取过案上《孙子兵法》,翻开一页,“你看,'上兵伐谋',打打杀杀是最下乘的手段。”
前世,她就是吃了这样的亏。
只会强行逃,没有心计,最终寡不敌众,含恨而终。
阿野抿了抿唇,依旧不说话。
林沁月也不逼他,吩咐道:“喜儿,让柱子带他回房上药。”
喜儿领命而去。
阿野忽地抬眸。
林沁月轻笑,“你背上伤我不好替你上。”
阿野颔首,默默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锦绣堂厢房内。
王梅坐在妆台前,手中摩挲着一支镶着红宝石的金簪。
这是林沁雪生辰时,她特意命人打造的。
“雪儿最爱红色了......”
她喃喃自语,眼中泛起泪光,“那日她戴着这支簪子,多好看啊......”
如今,她再也看不到了……
妆台上的铜镜映出她憔悴的面容。
自从林沁雪被赶出侯府,她就夜不能寐,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夫人……”
王管事在门外轻声唤道。
王梅擦去眼角的泪,冷声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