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事匆匆踏入道:“夫人,大小姐非要收个来路不明的乞丐进院子当洒扫。”
王梅指尖猛地掐住金簪,红宝石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她喉间滚出冷笑,“那野丫头倒是会作戏,前脚逼死雪儿,后脚便捡个乞丐充善人?”
真令人作呕!
王管事添油加醋道:“可不是!
那乞丐浑身是伤瞧着就不是良民,保不齐是哪个贱籍逃出来的!
老奴亲眼见他打伤四个小厮,小姐非但不惩戒,还说什么……打得好。
老奴说不合规矩,大小姐硬拦着,说她的规矩便是规矩……”
那臭乞丐打伤他表弟还想有好果子吃?
他今日说什么也得将人赶出府。
妆台“砰”
地一震,王梅霍然起身,“她的规矩便是规矩?
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当家主母!
去把那野丫头叫来!”
她倒要看这死丫头多大的脸!
林沁月甫一踏进锦绣堂,王梅猛地将茶盏往青砖上摔。
“砰”
的一声,碎瓷洒满一地。
王梅对上林沁月沉静如水的眸子,喉头泛起腥甜。
前几日,正是这双眼睛的主人,设局将雪儿逼死!
害她痛失爱女!
“母亲安好。”
林沁月福身时脊背笔直。
“跪下听训!”
王梅不等她行完万福礼,冷声道。
林沁月抬眸,眼底寒光乍现,“女儿愚钝,还请母亲明示。”
“你还敢装糊涂!”
王梅指向门口跪着的阿野,“侯府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什么脏的臭的都往里捡,你当侯府是慈幼局?
这腌臜东西若带着疫病,阖府上下都要给你陪葬!”
分明是个心狠手辣的,装模作样给谁看!
少女抬眼,眸光清凌凌映着王梅扭曲的面容,“锦衣卫日日巡街,若真有疫病流民,早该押送城外义庄。
这孩儿不过想讨口饭吃,母亲宅心仁厚,何必计较?”
她忽地转向王管事,“倒是王管事,纵着底下人背后编排主子,传出去才真叫侯府蒙羞。”
王管事脸色煞白。
王梅抓起案上香炉砸向她。
林沁月侧身避开,炉灰扑簌簌落了满肩。
王梅气的胸口金丝牡丹随着喘息起伏,“好个牙尖嘴利的野丫头!
好个乐善好施的大小姐!
照你这意思,我若是计较,便是刻薄寡恩?”
雪儿在时,何曾这般没规矩!
她恍惚又看见那日雪儿被拖出侯府时,林沁月站在廊下讥笑的模样。
这个从乡下接回来的女儿,连眼尾上挑的弧度都像是在嘲讽她错付的十五年慈母心。
她再一次后悔,就不应一时心软将这贱丫头接回!
都是这贱丫头毁了一切!
林沁月想笑,只当她是在夸自己。
她可不就是牙尖嘴利、乐善好施。
见少女不语,王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侯府家规第七条是什么?外院男子不得擅入内宅!
你倒好,把个半大小子塞进秋水苑,打量着没人敢管是不是?”
今日她便好好管管!
让她知道在这侯府,容不得她肆意妄为。
林沁月笑了,“母亲可记得家规第三十九条?凡收留清白流民做工者,赏三月例银。”
前世背得烂熟的家规,倒是派上用场了。
王梅喉头一哽。
她怎会不知,只是没想到这野丫头竟也知晓。
“若无事,女儿便退下了。”
林沁月懒得和她多说。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