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这老虔婆逼她跪在冰天雪地诵经,如今青灯古佛倒是便宜她了。
老夫人被抬走后,祠堂内一片死寂。
林永健看着林沁月目光复杂。
他想骂这女儿惹是生非,话到嘴边对上那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又生生咽了回去。
这丫头狠辣果决像极了他年轻时的模样。
可那眼底的寒意……
竟让他这尸山血海闯过来的人脊背发凉。
“你……你也快及笄了,该学着如何管家了。
若有什么不会的可问你母……”
他顿了顿,脑海浮现王梅那张张牙舞爪的脸,“罢了,你有什么不会的问福伯,或问你二、三婶。”
林沁月福身行礼,语气淡漠,“女儿定不负父亲所托。”
林永健点点头,转身离开。
祠堂内,烛火摇曳,映得林沁月的侧脸忽明忽暗。
前世她哭着求父亲信她清白,换来的是一句“丢人现眼”
。
如今撕开侯府脓疮,倒挣来掌家之权。
果真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会杀人的才有肉吃。
祠堂的青砖地还沾着香灰,林沁月跨过门槛时,正瞧见廊下几个婆子凑在一处嘀咕。
见她来了,慌慌张张散开。
有个穿靛蓝比甲的故意把铜盆摔得咣当响。
林沁月挑了挑眉。
“大小姐安。”
管家福伯捧着漆盘过来,面上堆笑,托盘里的对牌钥匙却只摆着三成,“这是各院钥匙,西郊田庄的契书在二夫人处,说等您理清厨房采买再……”
“不急。”
林沁月指尖掠过冰凉的铜钥匙,停在那叠明显被水渍晕开的账本上,“先把上月的米粮支取册子取来。”
福伯额角渗出冷汗,“这……厨房采买的王妈妈今早告假了。”
林沁月眸色一冷,正欲开口。
廊外忽起喧哗,两个粗使婆子抬着半扇猪肉撞进来,血水滴滴答答淋在青石板上。
打头的婆子扯着嗓子嚷,“二夫人要的鹿筋还没剔呢!
这新来的管事的倒是把冰窖钥匙交出来啊!”
翠柳气得跺脚,“放肆!
没见大小姐在这儿?”
“哎呦,老奴眼拙。”
那婆子草草福了福身,油津津的围裙往翠柳跟前一抖,“可不敢耽误主子们用膳,三房四少爷的牛乳羹离不得冰镇。”
“啪!”
一柄匕首钉在门框上。
众人惊叫声中,林沁月慢条斯理绞着帕子擦手,“既急着用冰窖,我亲自给你开。”
那婆子盯着距鼻尖三寸的寒刃,腿肚子直打颤。
“翠柳,带她去冰窖。”
林沁月转头吩咐,“记着,开了门就锁上,冻足两个时辰再放出来,省得火气太旺。”
廊下霎时鸦雀无声。
“现在。”
林沁月转身盯着福伯,“能取账册了么?”
福伯哆哆嗦嗦地点头。
这大小姐也太吓人了!
他才当上管事,可不想因此没了命……
林沁月回到秋水苑没多久,库房就送来半人高的账本。
二夫人房里的李妈妈临走前还特意嘱咐,“姑娘家哪里看得懂这些,可别累着眼。”
她眼底的讥诮藏也藏不住。
还学掌家,真当自己是金凤凰呢?
乡下来的泥腿子,算盘珠子怕是都没摸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