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黄晕的光洒在他的身上,柔和了他棱角分明的脸,令他看上去格外的温柔。
他的唇角扬起一抹笑意。
“宋挽初,我是你的夫君。”
他的话语随着一缕夏日的晚风,送到宋挽初的耳边。
宋挽初努力保持着平静,心湖却不再平静,一圈一圈地荡开了涟漪。
这样的话,往日梁屿舟没少说过。
但大多数时候,是出于对她的占有欲,要么,就是语带讽刺,讥讽她不是正妻,不配喊一声夫君。
可今日他说得是那样认真,郑重,宋挽初忍不住要往“夫君”
这个词原本的意思上去想。
梁屿舟走后,素月进来,给她端了一碗银耳红枣粥,补气血的。
宋挽初食欲缺缺,抿了几口就放下了。
“姑娘,我才送舅奶奶出去,她担心着你,又怕吵到你休息,可她又是外客,不宜久留,只好先回去了。”
素月道,“舅奶奶还要我问问姑娘,嫁妆还搬不搬了?”
宋挽初的心,像是被刺了一下。
她想起今日回到国公府的目的,一则给老太太拜寿,二则想提前问老太太拿到放妾书,三则就是搬走所有留在国公府的东西。
可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最乱的,是她的心。
眼下,她也没有理由再离开国公府。
心绪混乱,宋挽初迷茫地望着屋顶的帷幔。
梁屿舟,你真的会狠下心,让俞慧雁付出代价吗?
……
寿桃已经放凉了,宾客也都散了。
福安堂,老太太屏退了所有人。
长公主的心情其实并不好,但她却面带微笑,神清气闲地喝完了一杯茶。
老太太喜庆热闹的七十大寿,最后却以捉奸未成,软禁儿媳的闹剧收场,她以后每每想起这个糟心的寿宴,都会恶心得不行吧。
长公主这样想着,瞥了一眼老太太,幸灾乐祸。
合上茶盖,她端着皇亲国戚的架子问道:“季卿茹,你留本宫做客,是想同本宫商议梁二与慧雁的婚事吗?”
季卿茹,是老太太的大名。
人前,长公主顾忌着老太太娘家的威望和国公府的军权,不得不给老太太几分面子,愿意尊称她一声“老太太”
。
但两人不合已久,没人的时候,长公主就懒得装亲热和睦了。
老太太地位极高,她已经很久没有听人直呼她的大名了。
她比长公主有气度,并不恼,淡然一笑道:“今日闹成这样,长公主不会还以为,与慧雁能进我国公府的大门吧?”
长公主漫不经心地撇了撇嘴,“闹事的是嘉和,她又蠢又坏,与慧雁有什么关系?”
老太太饱经风霜的眼睛并不浑浊,反而极具洞察力。
被这双明亮通透的眼睛盯着,长公主感觉自己真正的心思被看透了。
“长公主是个聪明人,您不会真的以为,嘉和就是背后的主谋吧?”
长公主把玩茶杯的手指蓦然一紧。
她收起漫不经心的态度,对付这个成了精的老东西,容不得一丝马虎。
“不然呢?”
她继续装糊涂。
老太太看破不说破,从容地微笑,“老身没有当着众人戳破窗户纸,是不想再多一个难堪的人罢了。
究竟是谁要害挽初,你我都心知肚明。”
长公主磨了磨牙,眼神阴冷。
难堪的人,说的就是她。
梁屿舟和俞慧雁的婚事,是她做媒,若是俞慧雁被当场揪出来,必定成为众矢之的,遗臭万年。
连她这个媒人,都跟着颜面尽失。
见长公主的脸色越发难看,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又明显了几分。
“我国公府虽门第不高,但也不会容许一个蛇蝎心肠,心术不正的女人作当家主母。
长公主要脸,我国公府更要脸。
舟儿人品清贵,平生最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长公主以为,舟儿就猜不到是俞慧雁主导了这一切吗?他虽然和俞慧雁一起长大,有些情分在,但他的眼里容不得沙子,更不会喜欢这种手段阴毒的女人!”
长公主这才摸清,老太太留她做客的真正意图。
老东西,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戳在她的心口上!
长公主已经不大笑得出来了,眼神里藏着机锋,“若本宫说,梁二不得不娶呢?”
既然老东西不跟她装了,那她干脆就亮出底牌,“三年前,平沙关血战,你儿子干了什么好事,你应该清楚吧?若是皇上知道,那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老太太并没有因为她明晃晃的威胁,就惊慌失措。
她的笑容依旧从容温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