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充满了无声的较量。
“老身知晓长公主的顾虑,无非就是担心太子登基后,您无法再享受现在的地位和特权,因此急于拉拢有军权的国公府作为后盾。”
长公主额头的青筋在隐隐跳动。
她万万没想到老太太会把话挑明到如此程度。
让她产生了一种被扒光示众的羞恼和惶恐。
但她的手里,牢牢地攥着梁旭光的把柄。
“既然话都挑明了,不如我们各退一步。”
老太太耐心地说了这么多,终于抛出了内心所想,“长公主继续为我国公府保守秘密,我国公府也忍着恶心接纳俞慧雁,不过,不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而是用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来。”
长公主面上闪过薄怒,抿着唇一言不发。
她乃当今圣上的亲姐姐,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她金口玉言做的媒,到头来俞慧雁竟然沦落到当一个小妾?
宋挽初好歹还是个贵妾呢!
她选中的人,岂能比宋挽初地位更低?
贵妾尚且有扶正的可能,而普通的妾室,一辈子就只能是个站着伺候主母的奴才!
“季卿茹,你这是要打本宫的脸吗?”
“长公主,接纳俞慧雁,已经是我国公府最后的让步了。
我梁家的男儿有骨气,梁旭光也不是不敢承担责任,大不了,他去皇上面前负荆请罪,交出军权,被皇上削了爵位,从此国公府不复存在,我梁家就只当个普通人家,又有何妨?”
老太太神色严肃起来,不怒自威,长公主也忌惮两分。
她看中的,就是国公府掌握天下四分之一的军权,对太子有着绝对的震慑。
梁旭光在外骁勇善战,但他是最怕母亲的。
如果他真的听了老太太的话,向皇上请罪,没了军权,她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俞慧雁嫁不嫁梁屿舟,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本可以让俞慧雁风光嫁入国公府,这个蠢东西却自作聪明,要陷害宋挽初,偷鸡不成蚀把米,把她的颜面也给丢尽了!
长公主清楚自己的处境,她已经丧失先机了。
不得不做出退让。
妥协却不甘的眼神,被老太太收入眼底。
“时候不早了,老身也不再留长公主喝茶了,请吧。”
长公主是带着一身的怒气离开国公府的。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眼神也冷得可怕。
俞慧雁,一旦成为国公府的小妾,那便失去了自由,永远都会被困在这深宅大院。
她绝不允许这个女人获得梁屿舟的一丝宠爱。
就连这个女人可以活几年,也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这就是伤害挽初的下场!
……
梁屿舟出了国公府的大门,络腮胡子周鼎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是周晟和周言的叔叔,一直在外面为梁屿舟效力。
“二爷,江修敏已经带回京城了,暂时安置在东郊的宅子。”
周鼎汇报道,“但是他似乎很害怕踏上京城的土地,情绪非常不稳定。”
“走,去见见。”
东郊的宅子是梁屿舟秘密买下的。
饶是见过战场残酷的梁屿舟,第一眼看到江修敏,也被他的惨状深深地震惊了。
他今年不过五十出头,头发却早已白得不见一丝黑色,骨瘦如柴,目光呆滞,张着的嘴巴不停地流着口水,嘴巴里空荡荡的,舌头已经不见了。
他的手脚,都软绵绵的,像是被抽走了骨头,只能躺在榻上,惶恐地转着眼珠子。
“江太医,还记得我吗?”
江修敏的神志还算清醒,点了点头。
“三年前,我在宫宴上中毒,是你救了我。”
梁屿舟问道,“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问江太医,还希望你能如实相告。”
江修敏的眼珠子不再转动,定定地看着他,神色依旧惊慌。
“我用的,到底是谁的心头血?”
江修敏的眼睛蓦然睁大,像是回忆起了无比痛苦的事情,疯狂地摇头,大声地呜呜乱叫。
“是宋挽初?”
梁屿舟不得不提高了嗓门。
江修敏一直摇头,仿佛陷入了癫狂。
“还是俞慧雁?”
摇头的动作突然停止了。
梁屿舟屏住呼吸,“是俞慧雁吗?”
江修敏坚定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