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屿舟,怎么会是他?
她以为,在湖州的一年,过得风平浪静,梁屿舟大约是放弃找她了。
谁能想到,百转千回,他们竟然在云州楚家,以一种如此不可思议的方式,重逢了。
对视的一霎那,梁屿舟眼中波涛翻涌,似有万种情绪冲破堤坝,倾泻而出。
但也仅仅只是片刻,他的眸中就变得风平浪静,眉目清冷。
退去了锦衣华服,却丝毫不减他的贵气,一身朴素无华的道袍,衬得他如遗世独立的谪仙。
“爹爹,这就是你请来的道长吗?”
楚月盈眼睛都看直了,她还以为父亲所说的道法高深的道长,必定是个白胡子老头,没想到却是一个如此俊美的年轻男子!
比她见过的所有男子都要俊朗迷人!
而这位高冷的道长好像还朝她瞥了一眼,楚月盈心中小鹿乱撞。
楚商序道:“无礼,这位是轻舟道长。”
又对梁屿舟抱歉地笑笑,“这位是小女盈儿,被惯坏了,道长见笑。”
梁屿舟略略点头,淡漠疏离。
“这位是我家夫人的外甥女,宋姑娘。”
宋挽初的目光从梁屿舟的身上移开,克制着情绪,淡淡道:“不耽误道长做法,姨父,我先过去了。”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梁屿舟突然道:“这位宋姑娘,瞧着有几分眼熟。”
楚月盈似乎查觉到了两人之间的微妙,看看梁屿舟,又看看宋挽初,眼珠子好奇地转来转去。
轻舟道长和挽初姐姐都是京城口音,没准真的见过!
宋挽初的肩膀蓦然一僵。
仿佛有一把钝刀,一刀一刀把她的心挖开,在她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口上,又添新的伤口。
让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曝晒在太阳下。
她没有回头的勇气,努力扬起头,不肯让自己露出半分心虚。
“道长看错了,你我并不相识。”
她逃离的脚步很快,双腿一阵阵发软。
楚月盈不明所以,小跑着追了上来。
姨母安排宋挽初住在梅影轩,小院后头是成片的梅林,红梅白梅竞相开放,窗户上梅影婆娑,优雅诗意。
宋挽初无心欣赏。
南栀和素月一早就收拾好了行礼,端来了热水和茶点。
洗手的时候,南栀注意到宋挽初的手在微微发抖。
“姑娘可是觉得冷了?我去给姑娘灌一个汤婆子。”
云州的冬天虽暖一些,但姑娘畏寒怕冻,最怕着凉。
说起来,这都是三年前小产落下的病根……
往事不堪回首,南栀不愿再提。
喝了一杯热茶,宋挽初的身子才暖了一些,可依旧心绪不宁。
梁屿舟竟然出家了,这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而她隐隐有种感觉,他出现在楚家,绝非偶然。
他是个疯子,披上道袍,看上去清冷克制,但宋挽初深知,他骨子里就是一头不服输的野兽。
一身道袍,遮掩不住他的本性。
她的双手又开始发抖。
楚月盈吃着蜜饯,满脑子都是梁屿舟的模样。
“姐姐,你真的没见过那位道长吗?他还那么年轻,怎么就看破红尘出家了呢?”
她突然羞涩地笑了,眼睛亮亮的,饱满的双颊染着红晕。
看着情窦初开却不谙世事的表妹,宋挽初有苦难言。
“我记性不好,就算见过,也不大记得无关紧要的人。”
她希望自己的口气听上去风轻云淡。
刚才的惊鸿一瞥,让楚月盈连蜜饯的甜都尝不出来了。
她有些坐不住,来了不到一刻钟,就说不打扰宋挽初休息,急匆匆走了。
宋挽初拦不住,想提醒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神思恍惚间,茶杯从手指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