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那么虔诚,虔诚到有些卑微。
宋挽初的鼻子酸酸的,眼眶发涩。
如果,梁屿舟在四年前说出这样的话,她会欣喜若狂,会死心塌地爱他一辈子。
得到一个男人的尊重,被他珍视,被他爱护,她会燃尽生命,付出与之等同的爱意。
可在那煎熬的三年里,两人各自爱着对方,却又背对着对方,各自偏航。
等梁屿舟终于知晓自己误会了她三年,转身想要拥抱她,回应她的时候,她已经伤痕累累,爱意熄灭。
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两颗晶莹的泪珠,滚落到梁屿舟的掌心。
梁屿舟神色微微黯淡,但他稳住了脸上的笑。
“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资格祈求你回头,我做的还远远不够,也许这辈子都不能弥补过往那三年对你的欺骗和伤害。”
他轻轻拭掉宋挽初腮边的泪痕,语气温柔,“但我很幸运,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赎罪。
挽初,我不会逼你回到我身边,你也不要为了躲着我,就逼着自己嫁给不喜欢的男人,好吗?”
宋挽初的心中,像是打翻了调料碟,各种滋味跌宕起伏。
“你的幸福快乐,永远都是我最在乎的事情。”
他把自己要说的,和宋挽初要说的,全都说了。
宋挽初眼睛里噙着泪,心中又起了绵密的痛意。
“梁屿舟,如果我说,离开你我就会幸福快乐,你会从我眼前消失吗?”
马车里,一阵微滞的沉默。
梁屿舟克制着呼吸里的颤抖。
“挽初,你扪心自问,离开我的这一年,你快乐吗?”
他像是准确掐中了宋挽初的命脉,他的问题,令宋挽初沉默。
曾经那个别扭,自我矛盾,又无法同自己和解的男人,像是被人点通了任督二脉。
当他终于让自己的感情朝着正确方向前进时,他对宋挽初的敏锐感知,准确到了无人企及的地步。
宋挽初讨厌一次又一次被他看透。
她抬眸,努力不让眼泪再次落下,语气冷了许多,“至少,比和你在一起的三年快乐。”
如果梁屿舟是蛇,那么她一定就是最优秀的捕蛇者。
她的每一次反击,都精准地打在梁屿舟的七寸上。
她的话里带着尖锐的刺,刺在梁屿舟心上最柔软的角落。
就像他曾经那样,现在时过境迁,轮到她让他鲜血淋漓。
梁屿舟的嘴唇,在一瞬间失去了血色。
无论他现在有多么会说情话,乞求原谅的态度有多么卑微虔诚,都无法掩盖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过去他给挽初的伤害,从未消失。
不被提起,不代表那些伤疤就可以自愈。
他的心肺,像是被人灌入苦涩的海水,如果可以,他想回到过去,狠狠地把自己抽醒。
时间没有疗愈挽初的伤疤,反而让她长出了更加坚硬的刺。
可那又怎么样呢,无论这些刺有多么地扎手,他都要义无反顾地拥抱她。
大门口有动静,梁屿舟掀开车帘一角,见楚老太太走了出来。
他飞快地,在宋挽初的唇上,啄了一口。
“记住,无论是谁,怎么问,都要说你和楚小姐换好衣服就出来了,一直在马车上等,岳家内宅发生了什么,你们一概不知。”
说完,车帘轻轻掀动了一下,他好似一阵风,轻盈地消失了。
唯有唇畔的温度尚存,一点点升温。
宋挽初和楚月盈下马车,立迎楚老太太。
这是晚辈对长辈的尊敬,长辈没进马车,晚辈不能图享受,坐在马车上不下来。
楚老太太身后,跟着岳老太太。
她像是大哭了一场,晕过去又醒了过来,表情狂乱,双眼发红,哪里还有半点老祖宗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