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留在这里,你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但你要顺着车站向北走。去纽约。今夜。我将用雷格巴的骏马给你指路,你将为我杀人……”
“杀谁?”
“你最想杀的那个人,雇佣枪手。”
安琪呻吟颤抖,开始啜泣。
“没事了,”他说,“我们还有一半路程就到家了。”这么说有什么意义呢?他心想,扶着她离开座位;他们两个谁也没有家。他在风雪衣口袋里翻出弹药,换掉他用在本田直升机上的那筒子弹。他在仪表盘的工具箱里找到一把溅了几滴油漆的美工刀,切开风雪衣的防撕尼龙衬里,数以百万计的绝热聚合物微管倾泻而出。他扯掉衬里,把左轮插进肩套,穿上风雪衣。风雪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像是超大尺码的雨衣,从外面根本看不见大号左轮的痕迹。
“你这是做什么?”她说,用手背擦嘴。
“因为外面很热,但我必须盖住枪。”
他把装满新日元的自封袋塞进口袋。“走吧,”他说,“咱们去乘地铁……”
冷凝水不停从旧乔治敦的拱顶滴落,修建拱顶的四十年前,衰败的联邦政府迁移去了麦克林以南。华盛顿始终是个南方人的城市,要是从波士顿搭火车一站一站乘过来,你就能感觉到蔓城的口音变化。特区树木茂盛,绿意盎然,树叶反射着弧光灯的亮光,特纳和安琪拉・米切尔走在杜邦圆环和车站的破损人行道上。圆环里扔着些铁皮桶,有人在圆环中央雕像的大理石水碗里点了篝火。沉默的黑影坐在摊开的毛毯上,目送他们经过,毛毯上摆着五花八门的夸张货物:黑色塑料唱碟被潮气泡涨的纸板封面,破旧的义肢上挂着粗糙的神经插头,积灰的玻璃鱼缸里放满了圆角长方形的不锈钢狗牌,橡皮筋勒着的一叠叠褪色明信片,还没拆掉批发商塑料包装的廉价印度电极,彼此不配的陶瓷调料瓶套装,凹痕累累的铁皮垃圾筒上印着某个总统的肖像——特纳似乎记得他叫什么(卡特?格罗夫纳?),模糊的纪念碑全息像……
车站出入口旁边的阴影里,特纳和身穿白色牛仔裤的中国男孩悄声讨价还价,用鲁迪给的最小面额的钞票换了九个合金代币,代币上印着BAMA公交公司的标记。
进站用了两个代币,在自动售货机上买难喝的咖啡和不新鲜的酥皮点心又用了三个。剩下四个带着他们向北走,列车无声无息地在磁悬浮轨道上疾驰。他搂着安琪靠在椅背上,假装闭上眼睛,在对面的窗户上凝视两人的倒影。高个子男人,面容憔悴,好几天没刮胡子,颓丧地缩在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