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回荡在城墙之上,他的面容越发痴狂,鲜血染红的新雪不断颤抖着,那件特意穿上的蟒袍尽是被剑气造成的褴褛,一切都是那么的刺眼难看,“但你以为知道了这云是为了神霄印而准备的,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我了吗?”
王清霁竟是摇头说道:“错了,我直至现在都在遗憾着。”
赵元白敛去了笑声,脸色渐渐沉静了下来,语气如若一潭死水,“我不明白你在遗憾些什么东西。”
王清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或许是这个问题涉及了一些不愿提及的事情,可这在赵元白眼中无疑是最为不屑的嘲讽。
自云端衰落泥土,这无疑是人生之中最大的挫折,而此刻的赵元白毫无疑问正处于这种境地之中,看着那步伐淡然依旧的王清霁,认真说道:“你想我死,可我不想死,所以只能你去死,最起码你要死在我的前头。”
王清霁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向天穹,落下雪花的云端似乎有亮光闪过,在片刻的打量后她重新低下了头,不以为然的没有任何动作继续着自己的脚步。
她不想让他见到长安的晨光,那么今夜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件事都是已经确定的。
赵元白忽然露出了一个讽刺和残忍的笑容,停下了那个不太熟练的手印,让云端的光芒再次黯灭,提起胸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了出去。
一道曾经熟悉的气息出现在王清霁的感知中,没有被夜色所淹没的目光清楚的看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在碎裂的蟒袍所露出的皮肤上出现了无数道鲜红色的细线,兼之还有着不少奇形怪状的文字浮现,一切都是不详的模样。
王清霁确认了自己的所见,轻声道:“我确实有些没想到,齐王殿下你与帝魔宗狼狈为奸至如此地步,又或者说你竟能对自己如此的残忍,以自身为载体强自使出血祭之法。那么齐王殿下,你可曾记得龙舟山与江城以及西南一战所死去的冤魂?”
“想来是不会记得了吧。”
赵元白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起来,原本就不堪重负的蟒袍于此刻尽数破裂,十分不雅的露出了自己的身体以及那些丑恶的血线与文字,本已衰弱的气息以极快的速度变得强大起来,肆意流露的气息直接将那鲜红的雪花震向四方,就连那道被紫厌红莲不断折磨的伤口也都在缓缓愈合着。
一缕黑发飘落,落在了没有雪的地上,然后他的所有黑发都染上了霜白之色,那是很难看的花白之色,就像是七八十岁的花甲老人一般,与赵元白强悍精壮的身体完全是两回事。
飞舞的雪花没有停息,可是它们却十分不安的避开了那个浑身浴血的男子,肆无忌惮的摄人气息威震此间一切事物,唯一的例外只有那衣裙如新的握剑女子。
赵元白答道:“我当然记得,这一切都是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所带来的灾祸,今夜我便是为了他们而复仇。”
王清霁轻叹道:“这话也太过于不要脸了。”
赵元白冷笑道:“我已经决定付出了这样的代价,又何须顾忌任何的其他,你安心死去就能够让我满足了。”
王清霁见识过帝魔宗的血祭,哪怕次数不多也知道这种方法是多么的邪恶污秽以及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因此没有人愿意在自己身上用出这种残忍的功法,今夜一战过后,赵元白哪怕是侥幸活了下来,大抵也撑不过这一个冬天了。
她清楚这种代价是多么的巨大,更清楚这种代价能够换来什么,今年夏天映入眼中的江城残骸已经清楚告诉了她,自己将会迎来多么恐怖的攻击。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我来吧。”
王清霁抛起了那柄雨霖铃,高入云霄引天雷。
那个敕字没有说出口,一是王清霁没有这个打算,二是赵元白不想听到这个字,而且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城墙上骤然响起了轰的一声巨响。
空气在一瞬间散开,狂舞不止的飞雪被冲击所带来的威势碾碎出一道极为干净的通道,赵元白一跃而起跨过了将近百丈的距离,去到了王清霁所在的夜空之上,一声暴喝如雷,旋即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蛮不讲理地朝着地面上的王清霁砸了下去!
天地仿佛也被这一拳的威势所惊讶,象征着呼吸的寒风已经停歇下来,地上的积雪就像是叶子一般簌簌滚动冲向四周,那些石砾很是干脆的被碾为灰尘,以王清霁为中心一个圆正在不断的扩大。
天上有雷光隐约浮动,不久之后那柄雨霖铃将带着神霄雷池降下,然而王清霁却没有丝毫的轻松感觉,无须戒灵的提醒,她也清楚此刻付出了极大代价的赵元白已经快要回到了自己巅峰之时,这毫无保留的一拳若是落在了她的身上,毫无疑问是要落得一个重伤的下场,哪怕她放弃分心云端之上也好,竭尽全力去面对赵元白的攻势,大概也没办法接得下三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