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百年间,帝魔宗不知犯下过多少血案,就大秦朝廷尚有余力之时就与其有过数次剧烈的碰撞,除去声势最为宏大的永和年间西南一战,与王谢二家的恩怨同样极深,之所以能够一直作恶而无人能治,归根到底还是离不开这座阵法的庇护。
王清霁平静说道:“魔主既然将这里变作自己的一言堂,又怎会不提防与帝魔宗一体两面的慈航寺,如今他已然死去,再以先前的见闻思考,所谓的慈航寺兴许连一个真境都已经找不出来了。”
再为强大的阵法,依旧需要一个人来住持,天人固然是最好的选择,但真境未尝不可,然而在没有这两者的情况下,千百个先天也不见得会有用,更何况世上没有那个势力有如此之多的先天。
叶笙箫想通了这一点,问道:“所以你的办法是什么?”
王清霁说道:“还记得长安城里你怂恿我的那件事吗?这个天下不会有比长安城更强大的阵法存在,即便是当初的射潮剑阁也罢,此地的慈航寺自然不属于例外。”
叶笙箫忽生感慨,说道:“你最让人喜欢,也是最让人厌恶的地方,便是以这种淡然口吻道出常人所不能之事时,这种时候总会让我觉得自己来的格外没用。”
王清霁望向她的容颜,确定此时此刻自己不应该谦虚,温颜笑道:“假若我不是这么个人,又怎会让你喜欢上我,而且当年那些话我如今仍旧记得。”
叶笙箫不假思索问道:“什么话?”
王清霁犹豫了会儿,细声说道:“当年你说,除了我以外就没有让你觉得有趣又顺眼的人,只恨我这辈子不是男子身,还调侃素铭她怎会喜欢上虚……凰假凤。”
说道最后几个字时她是含糊过去的。
叶笙箫闻言微怔,轻笑问道:“那你的意思就是,如今是我死不要脸的缠在你身旁对吗?”
王清霁摇头,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状似诚恳说道:“我只是庆幸你愿意抛下诸多前嫌走在我的身旁。”
……
山道远远谈不上崎岖,落叶零碎铺满泥土后,失去了翠绿的古树如利剑般直指穹苍,落下了纵横交错的粗壮黑影立于山道之间,就像是一道又一道木栅。
帝魔宗的后山很大,且有着不散薄雾飘荡其间,遮挡着两人视线。
叶笙箫落下了王清霁半个身位,右手被紧紧握住,先前的琐碎言语早已被她抛在脑后,一路安静随行。
而戒灵正在不断的唠叨着王清霁,就像是在报复着先前被‘硌着’后的嫌弃。
“你现在应该看出来了,帝魔宗只是一层皮,它的骨子里归根到底还是慈航寺,而这座大阵更是如此。”
“怎么说呢?现在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这座大阵最初之时防的并不是你们这样的外人,当然也有所防范,但最重要的目的还是为了镇压某个人,或者说某件事物。”
“如果不是当年与你一同入过射潮剑阁,此刻的我大概是不能理解的,可现在回想过去宋春归之所以会留下了那样的手笔,很有可能就是受到了此处的启发,可谓是一饮一啄皆有天意了。”
王清霁说道:“然后你的总结呢?”
戒灵假装咳嗽了声,端正语气说道:“这座大阵的意旨根本不是那人所说的云深不知处,在我看来这里是一片横无际涯的苦海,为的是将某个人困在其中不得出。”
王清霁想了想,说道:“所以,如魔主这般后人则反其道而行之,让这片浩浩荡荡的苦海泛起惊风骇浪,退去一个又一个想渡过苦海去到彼岸的来者?”
戒灵说道:“这大抵就是帝魔宗与慈航寺之间的转变。”
王清霁墨眉微蹙,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说道:“换而言之,这世上是否有人能够做到让这座大阵重新回到最初之时?”
戒灵有些意外,沉思片刻后认真答道:“现在魔主已经死去,以我此刻见到的迹象,这种转换已经维持了数百年有余,想要将其变回原样不是一般的难,真要在当今世上找出一个可以做到这件事的人,唯有那位掌教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