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残害无数生命，即为恶人？”

“因此就非得杀掉不可么？嗯哼。也对呢，从你们的角度来看，也许就是那样没错。”

“但，在我看来你们才是恶人呢，因为你们想要妨碍我的愿望，因为你们不肯让我实现愿望，杀害无辜之人就是恶？你们这些人不也是想把我杀掉吗？那么说你们不也是恶人吗？”

“欸？违反神的教义？——真是啰嗦啊，我是知道的哟，所谓恶人其实指的就是那些做了让自己讨厌的事情的人嘛，仅此而已哦。”

【善恶是群体制定的法理，并非一人可扭曲的概念，小孩子总是认死理，但也有小孩子会把脱离常规当做一种快乐，以此自豪，感觉自己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黑白的过往犹如漫画一页页翻过，少女的心意宛若文字的风在空中流转，却在中途被锋锐的爪给攥住，缓缓地捏成碎渣。

“这是一种心理疾病，名为中二的病症，本该随着岁数的增加，阅历的增加而自我痊愈，可你显然已经失去了长大的可能。”

以黑为主色调的恶魔说话低沉而缓慢，看着那缓缓睁眼的魔女，细长锐利的指间夹着个小瓶。

“以片面的目光观察世界，所见的也不过是片面，你活过了漫长的岁月，但在在这些日子里你只学会了给自己筑起更大的壳，有意义么？艾莲。”

瞳孔里有着赤色十字的古怪恶魔，面对它竟像面对某种神圣之物，艾莲下意识的退后半步认为这是一种扭曲心智的魔法效果。

上一次感受到这种神圣时，她被巴黎圣母院的神术折磨的死去活来最后竟是靠猫搭救，但在这之后，这头恶魔那么的安静，她立刻大起胆子来打量着眼前这好似某种轻甲骑士般的恶魔。

它具备了传说里恶魔该有的大部分特征，不论是骨突还是利爪亦或是硬甲，亦或是身后那对宽阔的赤金色的翼翅，但那份构造每一寸都带着力量之美，狰狞之美，那些紫转红的奇特纹路遍布全身，看着心头竟能生出华丽的感想，唯独金色的瞳孔带着慑人的光，并非凶恶却释放着莫名的威压。

“你是来替小薇说话的么？真没想到，她竟然能活下来，甚至能走出那间屋子，看来她有着比我更出色的魔女天赋呢，连恶魔的造型都比我那只黑猫顺眼。”

“她只是个坚强的孩子，我也没有替她说话的必要，我是来替她复仇的，”

恶魔摇了摇头，抬起的利爪中放置的瓶子令她瞳孔一缩，那实在是非常眼熟的包装。

“这个世界的神秘圈子里有句常识，能让魔女死亡的只有绝望，可每个魔女对绝望都有不同的理解，你觉得你的绝望是什么？”

“你…你为什么会有那块瓶子，等，等等，这里难道不是我的记忆中吗，”刚才还一脸淡然的艾莲在见到那曾经差点将她杀掉的瓶子后立刻无法冷静下来，“这是梦吧，为什么会梦到这种东西…我不承认啊！”

“你的恶魔伙伴，那头黑猫，它在被吃掉之前有过强烈的求生欲望，但是很可惜，虽然我有时候也会很唠叨，但我不是很能忍受别人的长篇大论，”恶魔的两指捏着那小瓶，看起来无比脆弱的瓶子被那尖锐的指端夹着随时都可能坠落于地，“但它说出的有些话很有意思，我根据那些话，去翻了翻魔女之家的监狱区，你应该明白，那里曾经关押过什么样的囚犯。”

“不…不……不要拿那东西靠过来，那个女人能让我绝望什么的，我才不相信啊！”

惊慌到双腿一软坐倒在地的艾莲用手将自己后拖，惊恐的表情堪称完美的受害者，能令任何一位无关者心头升起呵护之心，这份前提也是他们有勇气站在那两米多高的恶魔面前才行。

“有时候，不承认的东西不代表不会存在，”恶魔骤然化作人类年轻人的模样，年轻人手里捏着那小小的玻璃瓶，缓缓地拧转抽出那瓶塞，就像是在拧一瓶风油精一般随便，“哦多！扯出来了，挺香的味道呢，你那一直以制作点心为生的母亲身上香气吧？要不要闻闻？”

“不——！！！！”

镰刀搭在喉间一般的冰冷，强烈到快要失去意识的心悸，就像年轻人所说的那样，她嗅到了那熟悉的香甜气息，很久之前，很多年之前那种在死亡边缘走过的绝望在心头划过，那时她还能立时反应过来堵住瓶塞将其扔掉，可那之后呢？黑猫捡回来了…确实，黑猫捡回来了！黑猫！！！！

绝望中涌现的愤怒还没有得到发泄，痛苦就已经结束了。

“为什么……”

已经化作飞灰的艾莲重新凝结成之前的模样，只是躺在地上，泪流满面的怔怔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