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从大地中涌出，肉与骨从天空坠落，那些尸体有些源自巨兽，有些却源自有着尊贵之血的存在，那是坠落的神明。

这副末日的图景却不为人类所觉。

他们分明同样站立在那被血漫过的土地上，以至于全身都被血海吞没而不自知，亦看不到那可怖混乱的图景，听不清震耳欲聋的强音。

或许是正想着好事吧，下面就有几个脸上洋溢着笑容的行人。

能看到这一幕的就像只有古道，只有这个恶魔，承受了这个世界存在过的所有外神资讯，对肉体与精神的双重强压让瞳孔都浑浊一片，但那扭曲的灰也在被金与红缓慢的驱逐回去，那是恶魔最直接的反抗，因为缓慢而毫不起眼，但确确实实是在微弱的优势中扩大战局。

就算是集外神资讯的杂糅体，秉承混乱也毫无条理，这份无序注定了它毫无主观能动性，就像一个疯疯癫癫的家伙要抢占一个头脑清晰的原住民房屋。

它毫无计划，行动方式也毫无条例，但原住民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准备什么，有着明确的目标也懂得步步紧逼扩大优势，收复自己一开始措手不及而被占领的失地。

最终黑色也加入了战场，眼瞳完全恢复常态的恶魔得以从那仿佛能将灵魂撕裂剖离的痛楚中挣脱，但不论仍在回响的低语还是眼前这副怪异的景象都令他怔了怔。

血漫大地，天降尸骨，病恹恹的太阳与如今身处地球而见的并无区别，那是大气层都被外神影响扭曲造成的折射现象，并非是太阳也被混乱所占据。

可下方人类们的反馈却让这一切都像个幻觉，让恶魔都抬起了尖锐的利爪抵在额前，有些怀疑两者之间是否有其一是自己的幻觉。

因过度的疼痛而影响了部分判断这种事，并非没有先例，古道一直觉得自己不会遇上。

下一秒这也确实证明了他没有遇上，因为第一具尸骨坠落血池所溅起血花的那一刻，以他所处的半空所见的所有人类好似同时感到一股心悸一般，不论手头在忙着什么都不管不顾捂住了口鼻，并在下一瞬惊叫，好似看到了那些庞大溃烂的尸骨。

但有些人只是叫了一声然后揉了揉眼睛，像是又看不到了一样恢复了些许平静，而有些惊叫声拉的很长，在拉长中扭曲，在扭曲中变形，在变形中定性为非人的咆哮。

从不到两米的体型扩大到三米、四米之高，这份扩大并非是全方位，而是以扭曲畸形的模样，伴随着溃烂腐败与惨烈的痛吼更甚于数秒前的恶魔。

恶魔看的分明，那些畸变的人在最初都确确实实的面庞浮现出迸起的血线经络。

“他们喝下过外神之血。”

有声音从一旁传来，是对恶魔而言有那么点眼熟的青年。

右臂连同肩胛都被换做金属的青年，有着一对暗红的竖瞳，面颊两侧都有着漆黑的鳞片。

恶魔记得，在之前的几段幻觉中，是有这么个家伙，只是他那时已经打定主意专注于计算，只是以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印象亦是不深。

还不如之前和一帮人一起被火烤的印象深，起码是真的同步感受到了痛觉。

“其他人没喝过么？”

“…”对于恶魔这般平淡的回应，青年反而怔了一怔，然后微笑着摇了摇头，“秘教在我们的社会存在已久，稀释的外神之血想必早已存在所有人类体内，区别不过是是否能从中引出。”

“起爆点是这样的诸神黄昏？”

“诸神黄昏...么？”青年呢喃着这个称呼，叹了口气，“若那些真是神明的话，倒也贴切，可惜的是那些都不过是神的造物，是神之子的赝品们，真正的神明早已对这片天地弃之不顾，回应信众的都只是这些欲望更加明确低下的怪物，而眼下因为那些反抗者的设计，这些怪物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