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里他经历的可以让他吐槽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可他为了极东支部的脸面一直忍着没有吐槽，等见到秦澪音想要狂吐一番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吐槽的东西了。

因为说实在的，铿惑觉得那些东西也就是第一眼见到的时候会想吐一下槽，实际上仔细想一想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坐着章鱼形自律工程机器人出门多有面子啊，速度也不慢，海拔还高，价钱还不贵——谁做个出租车不付钱啊？

食堂里提供生命之水有什么问题吗？对付这帮酒鬼不就应该下点狼料？俗话说人类的渴望都是来自于某种物质的匮乏，就像吃自助餐一样，前三十分钟是幸福，后三十分钟是痛苦，所以只要狠命提供，玩命提供，提供到那个人已经不想再要这个东西了的时候不就可以根治问题了吗？

还有手拦出租车，挑战极限挑战自我有什么问题？今天铿惑就看见一个女武神成功双手拦住了自律机器人，很明显是在日复一日的拦车中锻炼出来的臂力，有这个臂力手撕崩坏兽还不简单？

所以归根到底，惊讶与吐槽的冲动不过是来自于少见多怪，如果见多识广，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见过，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值得他的心泛起丝毫波澜。

“小铿啊，来坐坐坐，今天在我们支部呆得还好吧？”秦澪音热情地拉开椅子，给铿惑拿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累了吧，来喝口水……”

铿惑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又变了一个风格秦澪音，默默地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凑在水杯边缘打了半天火，确认点不着了之后才放心地放到鼻子底下问了问，又拿出一根常见毒剂检测针插在里面搅了搅，确定没有问题了之后才放心地喝了一小口。

“你竟然会给我正常的水？”铿惑大为惊奇，刚才秦澪音那副热情的样子让他不寒而栗，下意识地就觉得面前这杯水有问题，可结果却出乎他的预料。

“老娘他娘的……在你个小瘪三心里就这个形象？”秦澪音鼓了鼓腮帮子，先把身上披着的舰长制服紧了紧，再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上半身向着铿惑的方向探过去，有那么一瞬间铿惑险些以为他面对的是德莉莎，可就算这样，她依然是用那副怂怂的语气配上凶狠的表情说着最骚的话，这中间的违和感让铿惑险些吐血，“老……老娘看在小莎莎的面子上才给你倒杯水……你怎么就这态度嘛……你信不信……你信不信老娘一声令下现在就有八百多个基佬把肥皂扔进来？！”

“……”铿惑眼神一凛，知道此事不好办，按照自己早就找好的退路撤了回去，“不是……你的副官，那个叫作阿芙罗拉的告诉我在你们支部如果有人喝水一定要先检查一下，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我只是照着做而已……”

出乎预料的，秦澪音在听到阿芙罗拉的名字后竟然愣了一下，她悻悻地坐了回去，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地清了清嗓子，准备把这件事糊弄过去：“我们来说一下未来这一个月的课程安排和你要做的事情……”

铿惑感觉自己好像无意间撞破了什么上下级之间真正等级划分的秘密。

“首先，你在这一个半月里的安排会比较紧，研修课程没有什么上课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实战指挥训练，对抗演习以及沙盘推演，也就是说，这段时间里你要经历的是密集型的作战演练。明天我会带你去战术中心，认识一下你的学姐们……”

“学姐？”铿惑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反应了过来。

“废话，老娘日理万机，怎么可能只带你这一个学员？”秦澪音不知为什么趾高气昂了起来，“老娘先跟你说好了，想跟我研修的人可多了去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要是敢在我们支部搞事——就像在你们支部那样——我可先告诉你一声，这里可没有德莉莎罩着你。”

秦澪音看似是在恐吓，实际上却是在提醒他做事不要过分。铿惑是万万不相信德莉莎没有提前跟她关照过这件事的，因此心里莫名地觉得有点好笑。

在出发之前德莉莎还一脸严肃地跟他说他到了西伯利亚支部没有人罩着，实际上背地里不还是关照过了吗？

“从明天开始，你去战术中心进行为期一周的实训。战术中心的训练课程每周都会换一个主题，本周的实训题目是【舰队对抗】。当期的模拟对抗积分会计算成分数显示在战术中心的记分板上，积分累计模式和职业围棋选手的积分模式相似。在一个月后，我会给总积分排名前三的人分别派发任务，你们有两周的执行时间，最后只有一个人可以通过考核，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舰队战？是模拟对抗【逆熵】的演习吗？”铿惑觉得有些不舒服，在他心里，舰长的任务应该是研究如何对抗崩坏灾害，而不是研究如何更加有效地杀死人类。

“有问题吗？”秦澪音并不是不知道铿惑在想什么，但她还是明知故问。

“没什么。”铿惑低下了头，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别忘记了神州战役，我想你对它的印象应该比我更深刻。”秦澪音毫不在意地揭开了铿惑的伤疤，“你可以认为人类都是统一战线的，可是别忘了，你是舰长，你要对你的女武神负责，也许你觉得她们的敌人是崩坏兽，可有的时候，人类比崩坏兽更容易杀死人类。”

“我知道了。”铿惑叹了口气，“对了，顺便问一句，那个战术中心一共多少个学员？”

“大概……”秦澪音咬着笔，苦思冥想，“好像一两百个吧……”

“一两百个？！”铿惑瞪大了眼睛，“全天命的浮空战舰指挥官都在你这里研修？天命有这么多浮空战舰？”

“你以为天命有多少浮空战舰？”秦澪音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极东支部只有一艘浮空战舰，但不代表其它的支部也都只有一艘。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西伯利亚支部是管理西伯利亚平原与乌拉尔山脉以西的罗刹国领土内的支部，但整个西伯利亚下属还有两百多个小型据点，这些据点并不一定都拥有浮空战舰，除了各自的女武神部队以外，它们的主要作战工具包含了重型坦克，武装直升机，甚至海上战舰和战斗机等等战争载具，目的就是为了在崩坏发生后的最短时间内抵达发生地点作战。”

“而这两百多个据点……还是因为西伯利亚平原人口较少并且分布也比较稀疏的关系，所以才只有两百多个，而且绝大部分都集中在【第二次崩坏】发生的遗址附近。”

“如果换一个地区，就以位处南非高原的非洲支部来说，负责保护非洲的它拥有浮空战舰二十七艘，绝大多数为浮空巡洋舰与浮空驱逐舰。除此之外，还有将近四百个中小型据点将整个非洲监控起来，以保证任何一个发生了崩坏事件的地点都能得到最快速度的解决。”

“重点就在这里了，每一个据点都有一个指挥官作为首领，从等级上来说，她们比你的等级低，因为你是一个支部的指挥官，相当于某一个行省军区的某一支部队的首长。但是她们每一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也都是经验丰富的指挥官，在分类上她们跟你其实是同一级，都是【战地指挥官】。”

“而同样作为【战地指挥官】，她们指挥的是地面机动部队，而你指挥的是单独的浮空战舰。虽然就战略意义上来看，浮空战舰拥有着不可替代的价值，可要论高阶指挥官的考试，你必须与她们共同竞争。”秦澪音把最后四个字咬得很重。

“也就是说，我的战术中心里的学员并不都是浮空战舰的指挥官，你们其实都是【战地指挥官】，只不过根据指挥的部队不同而分成了不同的职业，你是浮空战舰指挥官，她是地面机动部队指挥官，那个人是海上军舰指挥官，仅此而已。”

“所以说到这个考核，其实应该叫作【高阶战地指挥官考核】才对，而你因为职位的关系，通过了考核则会成为高阶战舰指挥官，而她们是高阶地面部队指挥官或者舰队指挥官。”

“再说到指挥官自身的问题……每一个浮空战舰的指挥官都是从底层做起，从小据点的女武神开始，晋升到据点的指挥官，再晋升到那个洲的支部，功勋卓越的指挥官会获得浮空战舰的指挥权，与指挥一整只海上舰队的指挥官平级。”

“你是一个特例，因为极东之国太小，又太偏远，偏偏经济水平高，人口密集，文化输出能力强，所以比较重要，因此天命才会单独建立一个支部，而你……”

“作为没有经历过底层历练，直接被德莉莎保送当上了战舰指挥官的你……相信在绝大多数指挥官的眼里都会很碍眼。”

“碍眼？”

“对，含着金钥匙出生，不劳而获的那种碍眼。”

第三百六十二章 秦澪音想要变得可爱

铿惑思忖片刻，他是没想过这一点的，在他自己看来，自己虽然确实有保送的嫌疑，可自己成为舰长以后所参与的行动无不可以说明他是一名合格的舰长，现在却说他有些碍眼什么的……让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至于吗？”铿惑挠了挠头，“那我要是拎两瓶酒带几道下酒菜去找她们聊聊能不能缓和一下关系？”

“你可以试试，反正不关我事。”秦澪音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两条腿往桌面的边缘蹬了一下，把自己坐着的椅子推离桌子，还把桌子踢得一晃，连铿惑面前摆着的纸杯都掉到了地上，险些把水洒在铿惑裤子上。

“你干啥啊，还尥蹶子咋的，我哪惹你了？”铿惑也是眼疾腿快，两腿一蹬，椅子向后一翘，险之又险地躲开了杯子里溅出来的水。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我已经告诉你需要注意的事情了，至于如何处理，那是你自己的问题。”秦澪音玩弄着自己的发梢，“好了，现在说一下课程的问题……我对于所有的学员都一视同仁，你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捷径，不过……”

“不过？”铿惑眼神一凛，秦澪音的这句话几乎就相当于宣布要给他开后门了。

“互惠互利的帮助还是可以有的……”

“比如说？”铿惑皱了皱眉，除了军火代理权的事情，他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是他能帮得上忙的。

秦澪音的话头突然停住，盯着铿惑看了半天，慢慢把脚收了回来，低着头，双手的手指在胸前顶来顶去，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那个……你不是说过吗……那个……你可以教我怎么变得可爱那件事……”

“……”铿惑顿时有一种吃了柠檬的感觉从牙龈上泛起，“你还没放弃？”

“老娘！”秦澪音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但是突然又想起来自己要保持淑女形象，顿时又泄了气，慢慢地走到饮水机旁边，给铿惑接了一杯水，恭恭敬敬地摆在了铿惑面前，“那个……关于战地指挥，我可以给你开个小灶什么的，但是同样的，你也得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