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放下了心的铿惑没有继续追问圣芙蕾雅学园的情况，因为他对于圣芙蕾雅学园的防御能力很有自信，再加上格瑞丝和凯瑟琳娜的增援，场面应该不会超出他的预料。因此，他决定把话题带离这里，免得过多地谈论此事：“丽塔，你觉得大主教是个什么样的人？”

丽塔温恭地将凉好的小米粥放到了铿惑的床头柜上，回答得滴水不漏：“这要取决于您希望我说什么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铿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继续盯着那个时钟，“你觉得……我们这里的大主教会做出那样的事吗？”

丽塔将托盘收回，静静地站在铿惑的床边，歪着脑袋，似乎是在认真思考：“很抱歉，这超出了我的知识范围。人做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而造成这种差别的可能只是一念之差，比如说今天早上见到了小鸟所以心情很好，或者出门吃到了糟糕的事物所以心情很糟。而这种因为偶然事件造成的差异……很可能就会导致一切都不一样了。”

“……嗯，你去忙吧……我睡一会儿……”铿惑滑进了被子里，用被子把头蒙住，只从侧面伸出一只手摆了摆，“你别守在这……上次我一醒看见你给我吓一大跳……”

丽塔捂着嘴轻轻偷笑了一声，看来第二次实验开始之前的场景确实令铿惑印象深刻：“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告退了，如果您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叫我——膝枕的话也是可以的哦。”

铿惑嗖的一声把手缩回了被子里，迅速地把被子的边缘掖到了自己的身下，一看跟一条长面包似的：“……你别这样，我怕我风评被害……”

在听到关门声之后，铿惑才探头探脑地掀开被角，偷偷看了一眼房间内的情况。

在初步确认自己的视线里没有丽塔之后，他才蹑手蹑脚地从床上起身，先是不放心地检查了一下柜子，再不放心地检查了一下窗户，再不放心地检查了一下冰箱——确认了丽塔确实不在之后才一身轻松地回到床上躺着。

没办法，在第一次实验结束之后他就在休息室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因为他看见眼睛前面两个黑乎乎的圆形挡着他的视线，当时他还以为是自己起床低血压——可是谁家起床低血压看到的黑斑还带蕾丝边儿的？

当时铿惑险些吓得蹦起来一头撞在那两个球体上，可他当时并没有这样做，并成功阻止了自己的风评被害。

并不是因为他及时意识到了自己正枕在某个人的腿上，而是因为他被鬼压床了起不来……

不得不说，现在的他确实累得不行。以他现在的非人体质来看，即使三天三夜不睡觉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严重的负担，但这个意识同步映射比他想象的还要累人。

他估算了一下，自从自己凝结了金丹之后，很少出现这种累到犯困的情况。现在自己的精神损耗大到他有点儿犯迷糊，如果换算成普通人的精神头儿，恐怕一沾床就睡得呼呼的，一觉不醒都有可能。

“找我进行实验的原因难道就是因为我精神力比一般人强很多？奥托到底对方士了解多少……”铿惑用手背碰了碰床头柜上的碗边，发觉温度正合适，于是小心翼翼地把那碗小米粥端了起来，捂在手心，稍微暖一暖手。

铿惑早就习惯了丽塔的细心，这碗小米粥显然和欧洲菜式没有关系，而是丽塔为了照顾铿惑的饮食习惯和刚刚结束了漫长的实验不能吃刺激性太强的东西而专门选择了暖胃的小米粥。

这让铿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作为从者，丽塔真的是哪里都好，只要她别擅作主张做一些容易引人风评被害的事情就更好了……

不过，铿惑支开丽塔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丽塔在身边他不自在，而是他确实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思考一下他在这次实验中经历的事情。

那个世界泡中发生的故事对铿惑来说除了让他对德莉莎的出身产生了一些猜测以外并没有什么意义，他真正在意的是另外两件事。

第一件事，他的意识在被同步映射到那个世界泡中的时候好像与奥托的预计有些许的差别。按照奥托的说法，他会直接在目标世界泡苏醒，而这是为了防止他的意识在穿越宇宙边界时被那些人脑无法理解的大量信息杂驳和宇宙背景辐射搞疯。

但是铿惑的意识在穿越的过程中却是清醒的，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些他无法理解的东西，甚至当他回头，他还能看见自己的世界。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视角，他看见的不是宇宙，不是星辰，而是一团金色的莫名物质，它们在不断地变化，涌动，如同浓云。而他的世界……好像正被这股浓云包裹着。

当他将注意力放在其它地方，就能看到许许多多和目标空间泡类似的空间泡。但与他的世界不同的是，它们没有那层金色的浓雾包裹，而是赤裸裸地暴露在那片空间里。他走马观花地扫过它们，却无法看到里面具体是什么样子，因为他路过一个空间泡只需要一瞬间，他在那一瞬间只能看到一张世界的定格。

铿惑已经越来越熟悉自己双眼的特异之处，他能将许多人类肉眼不可视，不可理解的东西化作他可以理解的形态，也许他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是它们原本的样子，而是自己的眼睛所带来的视觉上的变形。

而另一件事……就让他更在意了。

所谓空间泡——严格地说是他所发现的这些与他的宇宙同属一个四维时空范畴内的空间泡在大体上是一致的，比如说都存在某些人，都发生了某些事，只是在一些细节上产生了分歧，导致空间泡之间的发展走向了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

也许这种【空间泡】并不应该叫作【空间泡】，而应该叫作【世界泡】或者【平行世界】，因为它们都是一个完整的世界，有着自己完整的时间轴和空间。在那些【世界泡】里的人眼中，也许铿惑所在的这个世界也是一个【空间泡】。

而证据就是他在其它的空间泡里发现了许多他认识的人，他在那一张张世界泡的定格照中看到了那个被他斩杀的拟似律者以人类的身份幸福地生活着；他看到琪亚娜挽着一个与她的容貌有几分相像的女人有说有笑地走在街上；他甚至看到了一个世界中同时存在着符华，琪亚娜，丽塔，德莉莎，姬子和布洛尼亚这些自己熟悉的人，却分为了三个国度，进行着惨烈的战争。

但是……他没有从任何一个世界里看到过自己，一个都没有。甚至连他最后抵达的那个世界泡中，他的身份也是【查无此人】。

铿惑一开始怀疑是自己恰巧没有出现在那一张张定格照里，但他看到的所有世界泡的定格照里都是与他有关的人物，而与他的世界最像的那个世界泡的定格照——依然没有他，休伯利安号的舰长依旧是姬子，她指挥着女武神部队们对抗着入侵沧海市的崩坏兽群和神秘战舰。

“这么说来，我很可能是我这个世界区别于其它世界的分歧点……原来我还是个土特产？”对于自己的推断，铿惑深以为然，“哎呀，突然间觉得自己逼格高得不行……什么多元宇宙唯一存在，超脱世间立地圣人……”

不过这也只是他的随口胡勒罢了，因为原因很简单——既然他在那些世界中没有自己的影子，那只说明那个世界里的他很可能并没有出生。也许是因为父母提前死去，也许是因为父母另择良辰吉日，但结果就是——作为铿惑的个体，只有他所在的这个宇宙才有。

第五百一十章 回家

“那我就回去了啊。”铿惑对着奥托摆了摆手，像极了在火车站被送行的那一方，“有空常来串门儿啊。”

奥托为不可察地笑了笑，有样学样地摆了摆手：“你还是先照顾好你那的烂摊子吧，刚经历完一场大战，极东支部许多设施都需要大修——你可别找我报销，这事儿跟我又没关系。”

铿惑硬生生把前半句话咽了回去，只能干巴巴地憋出一句：“……那我走了啊，有空来玩儿啊！”

说完，铿惑便钻进了登机口。

看着登机口的舱们缓缓合上，奥托的表情也慢慢恢复了淡然。他转过身，沉默着向自己的座驾走去，而丽塔则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

悬浮车缓缓开动，但是奥托一路上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盯着窗外的天空发呆，显得气氛有些压抑。

丽塔也没有出声，她知道这次实验结果并不怎么让人满意。铿惑昨天已经向奥托详细解释了那个世界线会不可避免地走向Bad End的原因，即使是奥托，也不得不承认那个世界从一开始就走在了没有美好结局的道路上。

但对于奥托来说，这个实验只是他众多尝试中的一种，他已经失败了五百年，不在乎再失败这三天，因为这只不过是他尝试总时长的十八万两千五百分之一而已。

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的奥托盯着窗外的景色，突然间发话了：“阿米迪奥，唱首歌吧。”

司机显然对这种对话已经见怪不怪，他先是清了清嗓子才问道：“大主教，您想听什么？”

“《Tosca》的第三幕，‘E lucevan le stele’那段——对了，丽塔，叫无色辉火来找我一趟，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你们要一起训练。”

丽塔的神色为不可察地变了一下，但她的语气并没有什么波动：“奥托大人是想让她也参加【狮心】计划吗？”

“嗯，你就这么告诉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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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长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