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了。”

这个声音仿佛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了千层浪。一层层的信息交叠开，以它为中心向着无穷远的重叠空间中传递。

而实际上，早在那个鬼魂步入黄泉之路的时侯，这些守门人就已经发现了他的到来。这阵骚动早已在所有守门人的心中震起，而如今，只是终于有第一个人忍不住说出了口。

过去多久了？好像没多久，又好像很久。他们一直矗立在酆都的大门这里，等待着他的到来。

终于，那个黄泉路上的鬼魂来到了酆都的大门前。他手上提着引魂灯，身旁伴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一路平安地来到了这里。

引魂灯是酆都的另一项功能，据传，在初代酆都建立之初，创建者们便在现实世界与鬼都之间建立了一层结界，凡是穿过这层结界的死者灵魂都会获得一盏引路灯，防止他们误入厉鬼冤魂的领地，被彻底吞噬，永生永世不得投胎转世。

“好久不见。”

酆都的大门前，守门人拄枪而立。他们的身后是万仞高墙，城墙鬼气森然，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黑雾，让人看不清墙壁的具体样貌，只能看见一个庞然的巨影在守门人的身后挺立。

那所剩无几的光团停在了守门人的身前，身上的光辉产生了几次变化，似乎是在与对方交流。

“你们见过那个叫作乔伊斯归化的天魔了？哦……原来如此。”

“把那个天魔的核心归还了，所以……我们成功了，对吧？”

“哦……所以当时并没有完全成功，他没有过去的记忆是吗……不过当初本来也是碰运气而已……只是我们和那个天魔的计划该怎么办？”

————————————————————————————————————

“执行程式检查。”

肃静的大厅内，刚刚被送达酆都的那个鬼魂静静地躺在大厅的正中央，而他的身边环绕着数十个【守门人】。此刻，守门人正互相沟通，说着让人没头没脑的话。

悄然间，密密麻麻的光纹从鬼魂的身体下方蔓延出来，如同在地面上生长的苔藓，一层一层地向着外侧推进。这些光纹互相连结，奇异的能量在它们之中穿梭，构成了一个又一个瑰丽的符文。

是与神州方士同源的符文。

“解析阵式启动，正在读取开源符文。”

数不尽的符文组浮现在了空气中，它们被一个个框框定，看上去十分有电脑操作界面的既视感。

“同袍们，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打算先听哪个？”

果不其然，第一句话刚出口就被人怼了回来，同袍中的急性子暴躁老哥已经开喷了：“憋搁那放屁，娃都快没了，嘴跟棉裤腰子似的就你一天天话恁多，嘴是借的不噶什用咋的？赶紧说正ser！”

“……坏消息是他的魂体经历了自我燃烧，虽然在临界点失去意识自动停下使得他还剩了些相对完好的部分，但如果我们不能真正地修复他，他的灵魂就会一直崩解下去。在赶来这里的路上，是那群孤魂硬生生用自己把把补了过来，我们不可能让他一直靠这种方式活下去。”

“那好消息呢？”也许是习惯了这个人的说话方式，也许是因为今天是个好日子而心情舒畅，其它守门人并没有怒怼那个话痨。

“好消息就是……针对这种情况，我们早在当初就做好了准备。”

一个古色古香的匣子出现在了那个守门人的手中，它通体由黄铜打造，上面镌刻着玄秘的符文，赫然是一个封印魂魄的阵法。

“这是他当年被削下的伏矢，雀阴，臭肺，被拔除的除秽，吞贼。”

“当年我制造戮魔之刃的时侯，削下了这个孩子魂魄中的恶念，一方面是要尽可能地让他在无人引导的前提下依旧保持良善之心，另一方面就是为今天这种情况做准备了……”

“当初我们在他的魂魄中刻下戮魔之刃程式的时侯，用我们各自的魂魄碎屑为他拼凑了一个代理中枢，像义肢一样的人造魂魄，以在特殊情况下替他执掌身体的行动权，另一方面也为他填补损失的那部分魂魄。”

“现在，我们为他制造的那个代理中枢已经烧干净了，虽然这使得他最原本的那部分魂魄得以最大限度的保存，但也把他魂魄缺失的问题暴露了出来。现在他的灵魂崩解有绝大部分是因为魂魄不兼容而造成的自我排异反应，我们要终止这个崩解反应。”

“换句话说，只要我们把他缺失的这部分魂魄重新粘合，就可以止住他的自我排异反应的链式反应，停住他的灵魂崩解。但是这样做还是不能完全修复他的魂魄，只能等他的元婴反哺魂魄进行自我修复——但是他的元婴……我没找到，连金丹都没了。”

“不，元婴是三千大道中某一条的具现化，它是不灭的。它只会暂时消失，绝不会被永远消灭。”

大厅里的交流开始频繁了起来，每个守门人似乎都有话要说。

“元婴啊……他的时间还有多少？”

“不知道，谁也说不准那一天何时会降临。现在世上方士只有他一人，【封神榜】的资源全部由他一个人使用，【天宫】系统的权限现在也只有他一个人有。这么多资源聚集在他身上，哪怕是一头猪，都能轻易超越以往所有方士。只要完成了最后一步……我们的计划几乎就相当于成功了。”

“这么简单？”

“因为最困难的阶段已经过去了。”

守门人面面私觑。

“我们当初的猜想成功了，人类……可以达到那个高度。”

其中一人默默提起了计划在上一阶段的核心要素：“所以，戮魔之刃呢？你确定烧干净了？”

“检查过，彻底烧干净了。”最先说话的守门人点了点头，“程式崩解，能量同化，我们的魂屑和捕捉到的天魔权能也被击碎为了最基本的信息字段被吸收，这一定是出自仙人手笔，这世上除了她，无人能做到。”

“甚善，那我们开始最后一道程序吧。”

“激活他身体里的干涸龙脉，与神州的地脉模因完成对接，进行概念同化。”

“甲组龙脉激活中……概念摘出，同步调律程式开始运行。”

“乙组龙脉激活中……概念摘出，暗河解冻，能量节点并行程式正在运行，后备能源组启动。”

“丙组……待命。”

“生苦，病苦，死苦，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人世八苦，已历其七，它们是你命中的劫，你逃不掉，躲不得。”

“可你最终面对了它们，战胜了它们，是苦尽甘来的时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