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章 奥托的三层目的

“对了，幽兰黛尔，你刚才说过，天命守护了人类五百年，对此我深表认同。我从未认为天命不应该存在过，因为我是把它当作一个对抗崩坏的人类组织看待。哪怕没有天命，也会有地命人命站出来抵抗崩坏。”

“而且对于奥托的评价，其实原本也不在我们的讨论范围内。就我个人来说，我反对奥托。一方面是我和他有仇，另一方面则是如果他不死，天命就不会重新成为一个一心一意对抗崩坏的组织。”

话说到这，铿惑突然压低声音，凑了过去，神神秘秘地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

幽兰黛尔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奥托针对逆熵和圣芙蕾雅学园甚至我，都只不过是表象。他真正的目的是不让我们这帮人全力以赴地对抗崩坏。”铿惑的一只手挡在嘴边，表情像极了一个传街坊谣言的碎嘴子，“这是他的第一层目的，最浅的目的——维持崩坏的存在。”

“想知道他的第二层目的吗？”铿惑见幽兰黛尔似乎还在反应，干脆就不让她慢慢思索，而是直接把东西一股脑地说出来，让她最后一起梳理，“维持崩坏的存在，他才能研究崩坏，从崩坏那里得到达成他第三层目的的办法。”

“第三层目的？”幽兰黛尔显然没想到铿惑的解释竟然会像个千层饼一样一层叠一层，“等等，到底有多少层？”

“多矣？不多矣，就三层。”铿惑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脸色却突然一变，犹豫了片刻后，才用在幽兰黛尔看来十分可疑的表情叹了口气，“第三层……说实话，我也不敢确定。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一定不是干掉崩坏——最起码最重要的那一部分不是。”

幽兰黛尔脸上的怀疑之色愈发浓重，她不由得怀疑起铿惑是在现场编瞎话来：“你到底在说什么？”

铿惑的表情愈发严肃沉重：“幽兰黛尔，我问你：如果一个人努力爬上一个组织权力的最顶点，用五百年的时间把这个组织发展成了一个足以影响世界的军事组织，还挟女武神以令诸国，用人类做人体实验，试图创造律者，甚至不惜引发大崩坏牺牲了地球上30%的人口。如果是这样的人，什么目的才配得上他做了这些事？”

“……你指的是奥托？”幽兰黛尔很迅速地意识到了铿惑在暗指谁。

“无论是谁都好，现在我们不把【这个人】局限于奥托一个人身上。”铿惑摆了摆手，“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假设。”

“彻底驱逐崩坏。”

铿惑拍了拍手，似乎也认可幽兰黛尔的想法：“很好，就是差不多这么一个等级的目的。”

说完，他就小声嘀咕了起来：“所以说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复活一个女人这种事一听就应该是骗鬼的才对，哪怕最开始真的是这样，到后面也会慢慢因为时间而变化，相比起来还是我猜的那个比较靠谱……”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铿惑连忙摆了摆手，“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好吧？再说下去我怕你回天命有杀身之祸。”

对于铿惑的及时刹车，幽兰黛尔反而感到不解：“那你到底想说什么？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评论天命和奥托，现在又不说了？”

“我想说的是天命和奥托，而不是单指天命或奥托。”铿惑摇了摇头，他明白幽兰黛尔这是跟上了他的思路。

“现在问题就在于：天命已经近乎成为奥托的私产了。只要他动动嘴皮子，就会有无数相信自己正在对抗崩坏的女武神对人类举起屠刀。她们可能不是在直接杀人，但她们的所作所为却在制造屠杀。你如果想问我证据，那么我就不得不再提醒你一下在这三个月里消失的30%人口了。”

幽兰黛尔没有回答，只要放弃以往的成见，从铿惑这次谈话中涉及的事立足，铿惑的说法不无道理，甚至还可以以此为起点反推过去发生的事的合理性。

“30%人口的消失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个国家的经济，政治乃至文化方面的全面崩盘。也许这30%中大多数的人都是死在了穷乡僻壤，或者自身国力积弱的小国，但是……那可是全球30%的人口，谁知道这30%里有没有藏着一个可以引领人类的科技进行超级飞跃的不世天才？”

“而且你也看到了，只要是披着为人类续存的名义，女武神可以做出多惨绝人寰的事来。掀起天命内战，清洗天命议会，制造第二律者——当然，我知道引发大崩坏一定不是女武神的本意，也不是奥托的本意，但奥托一定知道这个风险，女武神们却不知道。”

“从这一点放大，我们再看看这个世界。人类为什么损失了30%的人口？因为事发突然，没有提前准备，在世界各地同时爆发的大型崩坏让各国军力自顾不暇，这场战争打了三个月，到现在还在打。而在此之前，很少有国家像神州这样自己组建了专门的对崩坏紧急策应部队，他们依旧认为实行了五百年的由天命派兵剿除崩坏的方法是可行的。正因如此，在大崩坏发生的时候才让各国的军队来不及反应——甚至面对军队数量不足的窘境。”

“而结果就是，30%。”

铿惑顿了顿，长舒一口气：“幽兰黛尔，现在我们可以把之前我说的事都结合起来看了。”

“崩坏活动会不断加剧，从第一律者出现到第二律者出现，中间隔了五十年；第三律者出现，用了十四年；第四律者出现，用了两年。当然，这里面有人为因素的加速，但不可否认的是，律者活动正在越来越频繁，而崩坏事件的能级也在不断上升。”

“上个世纪的人类社会还普遍不知道【崩坏】的存在，而现在，【崩坏】已经成为了妇孺皆知的概念——这就是时代的变化。”

“过去天命一直维持着不让普通人知道【崩坏】，由自己一肩抗之的做法。这是为了稳定社会情绪和安定，同时也是为了维持天命的地位以保证奥托能不断地吃到全世界的资源——大洋洲的铁矿石，非洲的崩坏能水晶，神州的稀土资源，欧罗巴大陆的高端人才，这都是天命赖以维生的生命线。”

“而现在呢？从长空市一夕覆灭开始，到广州市的魔神【蚩尤】登陆事件，再到消灭了30%人口的大崩坏, 崩坏已经骑到人类脸上了。”

“过去相当于两个国家之间边境摩擦，而现在呢？现在已经是开战宣言了——都开战宣言了，这个国家的内部还要先打一架吗？甚至这个国家中的一方还要借助入侵者的力量跟另一方打一架？”

铿惑严肃地敲了敲桌面：“幽兰黛尔同志，时代已经变化了，【泛人类命运共同体】才是未来的出路。我认为对抗崩坏的组织是必要的，这样才能集中调动人类的一切资源为全人类图存，但是天命现在的制度和运行方式还停留在地区性组织的格局上，内部除了女武神部队外的团体更是出现了高度腐化；从奥托的角度来看，只要奥托一日不放下他心中……的私念，天命就无法完全发挥它作为抗崩坏组织的原本职能。”

幽兰黛尔下意识地顺着铿惑的话往下问：“那你想怎么做？”

铿惑对于幽兰黛尔竟然开始主动推动剧情发展感到十分满意：“我不是说了吗？建立泛人类命运共同体。我先声明一下，我可从来都没说要拆毁天命，我只是希望人类能够真正地联合起来。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也许天命需要一次重生，也许天命，逆熵和中立国家需要真正的结盟，这都是可行的办法。”

“我是说，你接下来具体要做什么？“幽兰黛尔摇了摇头，显然是希望知道更详细的东西。

铿惑摊开手，深表遗憾：“可是你现在还不是我的伙伴，甚至还有可能是奥托那一边的人，我没有理由告诉你。如果想知道我要怎么做，就等你考虑清楚再说吧。”

幽兰黛尔的目光收敛，微微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不可能因为我的一面之词就相信我，所以我也不盼望着这一次就能说服你。但是你最近一定也注意到了天命内部的一些变化。别跟我说没有，就连我这个不在天命的人都能猜出奥托下一步会做什么——我问你，【日珥议会】的那几个人还好吗？还是各自支部的土皇帝吗？她们的兵权是不是正在被收归本部啊？还有，这三个月里，丽塔还在负责奥托的近侍工作吗？”

铿惑一口气说完，顺便做了个总结，“我说完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幽兰黛尔迟疑着想要摇头，却又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幽兰黛尔从一开始就在认真地听，哪怕铿惑全程有四分之三的时间都在对她冷嘲热讽也基本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而在铿惑终于说完了话后，幽兰黛尔也终于能够梳理一下刚刚得到的信息，而铿惑也没有继续给幽兰黛尔灌输自己的想法，而是等待着她的思考结果。

其实铿惑心里也有些疑问，但不是对奥托，而是对幽兰黛尔的。

幽兰黛尔的年纪有多大？据官方资料记载不超过20岁。也许她的强大是天赋使然加上后天的勤奋，可有些东西不是天赋和勤奋就能得到的——比如说幽兰黛尔刚刚想要切开空间的举动。

除了铿惑和幽兰黛尔，没有人知道之前的那次碰撞中发生了什么。但是由于视角的不同，两人对此的感觉也不一样。

这片空间是铿惑依托神州龙脉建立的，相当于神州的一个脏器。铿惑以这个空间作为基底牵动神州大陆的【概念】，再以神州大陆牵动这颗星球的力量，辅以一些空间操纵的小技巧，才达成了星球砸脸的效果。

一提到【神州】，人们的脑海中就会想起一个完整的国家，十几亿的人口，广袤的国土，是亚欧大陆板块的一部分——这就是【神州】的概念，或者说模因。

这个【概念】其实是无数个小【概念】的集合，比如说广袤国土的概念，比如说十几亿人每一个人的概念等等。这些【概念】的本质建立在大量的信息流之上，是一种具有力量的信息集合。

而信息间的关联性也使【神州】这个概念与整颗星球联系在了一起，因为一想到【神州】就必然会关联到整个极东地区，从而产生对亚欧大陆板块的进一步的信息纠缠。

就像一棵根植纵横的树，只要把它连根拔起就，根须一定会带上大量的土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