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惑忽然打断了姬子的话：“以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没了高悬于头顶的催命符，姬子竟也开朗了不少，说着说着就毫不顾忌仪态地笑出了声：“吃皇粮啊，我再怎么说也曾经是功勋女武神，勋章串在一起都够编个鳞甲出来了，退休金总少不了吧？把钱往沙妮娅特信托基金一扔，吃利息不就行了——你可得帮我把我的钱看紧点儿。”

“呵……”铿惑低声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把削下来的苹果皮扔进垃圾桶，“以前没发现，你原来也有点娱乐精神。”

“我怎么就没有娱乐精神了？”姬子的手在另一侧的床头柜里摸了摸，拿出一罐饮料。

“以前……我觉得豪放和娱乐精神不是一回事儿。”

姬子的手慢了下来，最后停在易拉罐的环上。

半晌，姬子才拉开拉环：“行了，你看也看完了，该走了吧。”

“咋的，嫌弃我啊？”铿惑咬了一大口苹果，果汁四溅。

姬子叹了口气，转过脸来：“我不像你当初，我现在是可以吃固态食物的。”

铿惑点了点头，又啃了一口：“哦。”

姬子瞪了铿惑半天，却毫无战果，幽幽地叹道：“所以你馋不到我。”

“我本来也没想馋你啊，”铿惑满脸都是惊奇，“我就吃个苹果咋就馋你了？”

“……”

姬子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可还没等她开腔，铿惑就自顾自地把话接了过去：“我要真想馋你我也不会拿苹果……”

铿惑一边嚼着苹果，一边慢吞吞地说着：“我拿罐啤酒晃荡晃荡不比吃苹果管用？我不信医生允许你喝酒。”

姬子转了转易拉罐，把正面转给铿惑看，这只是一听果汁：“戒了。”

铿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酒之于姬子，虽然说不上水之于鱼，但好歹也是维生素之于人——维生素可以几天不补充，但几天过后肯定还是得补充一下。

“这说戒就戒？”

姬子的下巴一扬，似是有些骄傲：“戒酒有什么难的？我都成功十几次了。”

铿惑皱着眉头盘算了一会儿：“……那不也就相当于失败十几次了吗！”

“嘁……就你会挑刺儿。”

铿惑三下五除二把苹果啃完，随手把果核扔进垃圾桶：“那我走了，我就是来看看你现在精神和身体状况怎么样。你既然没有大碍，我也就放心了。”

铿惑走到病房的门口，回过头望了姬子一眼，本想说些什么，可姬子已经把脸转向了窗外。

铿惑循着姬子的视线向外望去，只望到一片碧树青天。

他转身离开，身后姬子的双手无声无息地抓紧了身上的被子，许久才慢慢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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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姬子的病房走出来，铿惑拍了拍自己的脸。觉得自己已经充分地做好了准备。

先是从雷电龙马那观察了一波家庭伦理，又找姬子放松了一下心情，现在他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他觉得自己见了符华应该也能把持得住心态。

铿惑踌躇片刻，决定先迈左脚。

他其实想了挺多的，准备好了一会儿开头要说的话，准备好了该说的话题，要怎么把话题巧妙地引到以前却又不尴尬，再以此为跳板转到天命总部发生的事。

这个过程里尽量别和符华吵起来，同时也得注意别让她跟琪亚娜起矛盾……

总之就是想了很多，准备了很多。

铿惑的脚步轻快了一些，如果说之前他还有些忐忑，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那他现在就是准备没准备好都无所谓了。

可越是靠近，铿惑就越是觉得那些浏览过的记忆鲜明了起来。不仅仅是符华曾与季忍冬的故事，却也有他的故事。

铿惑的脚步倏忽慢了下来，那根刺又出现在他的心头。原本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心情，此刻又一次翻滚着不肯安息。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来找符华是干什么的。

认亲？抱住她一顿大哭？还是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这些他都不想，他本就只是因一股冲动而想来看看她，并没有想过要做什么。

现在想来，这趟却是有些没必要。

铿惑轻叹一声，抱着大概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临门一脚豁出去了】，【丢这一回脸遭一会儿罪就没事儿了】的感觉同手同脚地上了楼梯。

铿惑先伸出头探探风头，确定走廊里没有人之后才蹑手蹑脚地往符华的病房走。

“209，210，211……”铿惑的视线扫过门牌号，很快就找到了符华的房间，可同时也听到了房间里的对话。

“我不想跟她们一块儿玩儿……杏特别凶，萝莎莉娅吵得不行，莉莉娅有时候说说话就突然倒地上睡着了，吓我一跳……”

铿惑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声音很是陌生，铿惑敢保证自己从没听到过。可这个声音同时提到了几个铿惑有印象的名字，他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可是不和她们一起玩儿的话，你又能跟谁一块儿玩儿啊？”

铿惑的心脏突然跳了个大的。

是符华的声音。

铿惑的心跳加快，心脏将血液飞速地送往全身各处。他静静地靠在墙边，却没有出声打扰。

房间里的对话还在继续：“我就是不想跟她们一块儿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