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惑的眉毛一挑，发现杏的目光并没有追着自己，而是在四处张望，似乎并没有看到自己。

“不能离开自己的心灵之岛……这很正常。看不到心灵之岛外的潜意识之海，这也很正常……但她怎么能主动来到自己的心灵之岛？难道是天赋？”

铿惑思索着，沉入连通自己肉体的水潭。

……

潜意识之海中的时间与外界并不同步，铿惑在里面呆了很久，在外面也不过是一瞬而已。

在犹豫片刻后，铿惑又以极快的速度潜入潜意识之海一次，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准备。

铿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一边和杨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话，一边寻找着放学的孩子中那几个显眼的身影。

——实在是太显眼了，萝莎莉娅和莉莉娅头顶的角在一群小豆丁中实在是鹤立鸡群，更别提她们那几乎要扬上天的尾巴。

铿惑继续寻找，果不其然，在她们身后找到了疑神疑鬼的杏。

“呦——这边——”铿惑抢在杨之前就招起了手，对着三人组打起了招呼。

不知为何，萝莎莉娅看到铿惑之后两眼一亮，本想快步跑过来，但跑了两步就忽然脸色一变。她们佝偻着身体，不知从哪里取出并戴上了口罩和墨镜，踮着脚尖来到了铿惑的面前。

“给你，不要对别人说我们在这里。”萝莎莉娅压低了嗓音，用只有铿惑能听到的声音说着。

铿惑有些懵逼地看着手里的两张小纸条，展开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那是两张签名，上面的字迹就跟鸡扒的一样——分别是萝莎莉娅·阿琳和莉莉娅·阿琳。

铿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搞不清楚对方的脑回路是一种什么感受。

莉莉娅和萝莎莉娅已经绕过铿惑来到杨的身边，兴奋的声音和音量跟刚才截然相反。

“瓦尔特叔叔！今天有粉丝向我们要签名了！这是是我们第一次给粉丝签名哎！”

铿惑的嘴角抽搐着，又看了看手上的两张签名，长叹一声，把这两张未来有可能价值千金的纸条塞给了丽塔：“有机会找人裱起来，以后偷偷挂在她俩门口。”

丽塔的目光这才从阿琳姐妹身上放开，接过那两张小纸条。

不知为何，铿惑总觉得丽塔刚才看着阿琳姐妹和从学校里出来的孩子们的目光有些……说是开心也不对，说是欣慰也有点偏差，若说是慈爱……又有点怪怪的。

铿惑忽然想起丽塔对德莉莎的诸多特别关照，原本他以为那是奥托的面子使然，可看到丽塔刚刚的眼神，铿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喜欢小孩子？”铿惑下意识地问道。

丽塔似乎有些惊讶铿惑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犹豫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比寻常人更喜欢一些吧……”

铿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丽塔的眼睛斜瞥过来，嘴角扬起了丝丝微笑，声音也压得低低的：“啊呀……丽塔还以为铿惑大人会说些虎狼之词呢。”

“咳咳……”丽塔的话让铿惑没法不把思路往那方面去想，只好轻咳两声当作过渡，“走了走了。”

杏的目光不知何时落在了铿惑的脸上，眼中的狐疑之色毫不掩饰。

她刚刚确实没认出这个人来，但现在又认出来了。

这不是指杏有没有想起来铿惑这个人，而是她又一次找到了她记忆中的形象。

杏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所能看到的世界就与常人不同了。

她能看到人心底隐藏的恶意，并且对这恶意分外敏感。

而她【看到恶意】的方式也如字面所说，【看】。

所有人在她的视觉中都不是人类的样子，而是将他们的恶意以某种共识式的意向代替，体现在他们的外表上。

贪婪的人往往是有一头直立行走的食肉兽，易怒的人是一根长腿行走的爆竹，傲慢的人是一双细缝似的眼睛长在额头的怪物。

哪怕是可可利亚妈妈，在她眼中也不是人类的样子，而是一尊坚硬的空心石像。

每个人都根据他们心底恶念的不同，在杏眼中呈现不同的样子，只有极少数人在杏眼中保有人类的外观。

而这个家伙……

杏的目光再次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铿惑，确认了一遍他的外观。

【这人怎么一天一个样儿？】

如果不是【铿惑】这个名字她记得牢，不然她还真想不起来都在哪见过这个人。

在刚刚的梦里他还是个人样儿，现在……倒也是个人样儿。

不过在海渊之眼那会儿，铿惑明明还是一个巨大恶龙布偶套人，说话的说话嘴会呼呼地往外迸火星和黑烟的那种。

如果追溯得再远一点，追溯到在圣芙蕾雅学园见过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脸上涂着油彩的小丑。那油彩也怪得很，明明是个笑到嘴都咧开的油彩图案，眉头却紧皱着像是要发火。

【怪事儿，该不会不是同一个人吧？】

杏在心里嘀咕着，却没有避开铿惑，而是直接跳脸：“你干嘛？”

丽塔的眉头一皱，杏那毫不客气的语气让她感到十分不舒服。可还没等她张口，铿惑这边就把话接了过来。

“待会儿跟你说，你先去车上吧。”

铿惑打着哈哈就极不负责地把现场交给了丽塔，走到了正朝这里张望的杨身边。

铿惑悄悄拉着老杨跑到一边去，随手布下一个将穿过阵法边缘的空气振动导入地下的阵法：“老杨，跟你说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