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没有心思哄小孩了，他没时间哄小孩。

早知道就派韦德来了，他对付厌世萝莉一直都有一手的——虽然观察样本只有一个，但铿惑对此无比确定。

铿惑叹了口气：“好吧，我不问你那些东西，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如果有机会，有可能，你还愿意继续作为女武神战斗，并且以健康的身体活下去吗？”

无色辉火在沙发上拍打的手下意识地凝滞一瞬，她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一层，不假思索地拿出了下一个借口：“可是我的器官衰竭程度已经无法修复了，哪怕治好了又有什么用？我的弓坏了，身体也没法作为女武神继续战斗……”

铿惑对于这个总是生活在自己小世界里的女孩儿，感觉其实并不算差——前提是不算之前的那一箭。

除了怠惰点，丧气点，险些把自己射穿过，无色辉火没什么毛病。

更何况一个S级的战斗力如果镇守刷怪塔的前期建造，能让很多事变得简单。

铿惑叹了口气，把之前藏起来的弓拿了出来，放到无色辉火的面前。无论无色辉火究竟是怎么想的，他都想努努力试一下。

弓长四尺六寸，通体洁白，非金非木，宛若象牙。

未知材料做成的弓弦犹如凝成线的雪，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发冷。

“喏，你的新弓。如果接下来你配合治疗，我有八成把握能让你恢复健康。”

无色辉火坐直，有些困惑地看着那把弓。

半晌，她才抬起头来，眼睛眨巴眨巴，可眉宇间的困惑之色却未散去。

“你干嘛？要泡我？”

第八百六十五章 虚无主义者辉火

无色辉火看着铿惑，目光认真中带着真诚：“我胸很平的，也怕运动，而且什么也不会做。你别听网上说极东之国的女孩贤淑端庄，那都是骗人的。”

铿惑的脸皮抽搐着，努力不让自己的脸皮抽筋：“我没想泡你！”

无色辉火的脸上浮现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哦，那就好。”

——这种想突然改口让对方不舒服一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觉得上一句话有些容易招人误解，无色辉火竟然还补上了一句：“如果让你对我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期待，我还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那我们来说一下疗程。”铿惑试图把话题往正规上拉。

“诶……”无色辉火脸上的不情愿是没有丝毫遮掩的，“你们能不能别替我做决定？”

铿惑觉得今天果然还是派韦德过来的好。

他已经把两人之间的仇一笔勾销，还特地给无色辉火想出了几个治疗方案，可无色辉火还是油盐不进。

现在的矛盾就是，铿惑需要无色辉火这个特化型S级女武神的力量，但无色辉火不吃这套，她好像并不想活着。

无色辉火的声音懒洋洋的，听起来却又很认真，好像这就是她的真实想法。

“为什么呢？活着就是受罪，就是受累。为了活着要去做很多事，而这些事我本都不想做。”

“为了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而存在的目标付出那么多，去做那么多不喜欢的事，最后得到的东西……我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无色辉火的脑袋歪了歪，从抱枕后面露出一只眼睛：“你看你，从神州打到天命，打来打去，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得到的东西也很有意义，让你很开心，是不是？”

铿惑没有回答，而是保持沉默，听着无色辉火讲话。

“我和你这种人不一样的啦，”无色辉火懒洋洋地靠着沙发背，眼睛里看不出丝毫斗志，“你又有目标又有动力，还肯下苦功，【活着并去改变什么】才是你人生的常态。”

“我就不一样啦，像你这样的积极怪，是不会理解我的。”

“【活着并去改变什么】，把它拆分成两个部分，这两个部分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

“为什么活着，为什么要去改变。”

“活着最后也会死，改变了之后还会被改变，那做这些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总是看书里和电影里在一个劲儿地称颂生命美好，可我没觉得生命有多美好。所谓生命，只不过是依靠吞噬其他生物尸骸延续的化学反应，所有赞颂和诋毁都不过是人类自作主张给它加上的标签。”

“所以我就很困惑，这种类似的行为有什么意义？”

“不仅仅是创造某种概念并一个劲地赞颂或诋毁它，告诉所有人它是好的还是坏的。我甚至无法理解为什么一定要把某种东西认定为好的，某种东西认定为坏的。”

“或者说，【好】和【坏】的概念本身真的应该存在吗？它不是人类自顾自地创造出来的概念吗？它们之间甚至连一个明确的界限都没有，更别说严格的定义。”

“既然只不过是区区人类创造的概念，凭什么就要傲慢地用它来把客观事物区分开来？”

“区区人类连宇宙的边界在哪都不知道，竟然还好意思给万物下定义？”

无色辉火喋喋不休地讲着，从最开始的发牢骚变成了滔滔不绝的声讨。

铿惑默默地听着。

……

无色辉火知道，今天如果自己不把话说明白，铿惑是不会走的。

铿惑就是想抓她干活，如果她想继续摸鱼的快乐人生，就必须说服铿惑放自己走。

为此，无色辉火甚至不惜把自己平日里一直在思考的东西都说出来。

她不知道哪些话管用，所以她打算把能想起来的都说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