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惑梳理了一下无色辉火想要表达的东西，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过奇怪之处就在于，铿惑印象中的无色辉火并不是善于言辞的人，而她刚刚所说的这些话……却不像脱口而出，而是在心中酝酿了好久的情绪。

这番话勾起了铿惑再废话几句的兴趣：“你不是也努力过吗？”

言下之意，便是指无色辉火曾经也有几次试过融入人群的举动——情报来自德莉莎。

无色辉火叹了口气，靠在沙发背上的脑袋往旁边转了转：“嗯，那是我这辈子最神志不清的时候，我竟然以为我和你们是同一种生物。”

“我试过去理解了，所以别说我没试过就没有发言权，她们聚餐AA的时候我也交了钱的。”

“可是我不明白她们在因为什么开心。”

“看到一只小猫很可爱所以很开心？我不明白为什么，可爱是小猫自己可爱，是它的固有属性，是一个客观事实，看到猫的人为什么要开心？”

“诸如此类，诸如此类的……我最后才明白，我理解不了你们，你们也理解不了我。”

无色辉火停顿片刻，觉得自己讲得应该很清楚了。

这些话并非她特地准备来对付铿惑的，而是一直以来在她脑海中徘徊的东西。

这些话她从来都没有对别人说过，哪怕是德莉莎也没有。

原本她还以为自己会把这些牢骚带到坟墓里，可一想到自己就要死了，却又不愿意让自己想出来的东西就这么白白消失。

无色辉火的身体在沙发里往下钻了些许，似乎是觉得这种被包裹的感觉让她觉得安全。

“很无聊。”无色辉火轻声说着。

拿到那张体检报告，无色辉火的生活好像没有什么改变。她一如往常地躺在床上发呆，Pad在旁边，耳机在头上，循环播放着已经听腻的歌。

等待死神的少女，靠摄取糖分中的幸福为生。

无色辉火觉得自己傻乎乎的，就因为她想起了自己写过的一张纸条——那绝对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一个记录了几行字的纸条。

【做一些网上说的那种事吧，感觉还挺有仪式感的。】

【就是那种，死前完成一百个梦想那种。】

可她写啊写啊，却发现自己根本凑不齐一百件想做的事。

她的愿望只写了三条，第四条只写了一个“想”字。

她知道第四条自己是想写什么的，可她不想写出来，不想承认它。

这是一条违背了她想法的愿望，可这是一条她的愿望。

……

铿惑进量用相对柔和的声音和方式询问无色辉火：“感到疑惑？”

……

无色辉火犹豫着，点点头。

她想知道答案。

……

铿惑继续追问：“那为什么不实践一下？”

……

无色辉火从抱枕的缝隙间，用疑惑的眼神盯着铿惑。

……

铿惑并未觉得自己所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劲，他只是很认真地看着无色辉火，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既然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那你为什么活着？”

“我可以帮你。”

“无论你是想活着还是想去死，我都能做到。”

……

无色辉火继续用疑惑的眼神盯着铿惑，给出了她的回答。

“因为死亡也没有意义。”

铿惑顿了顿，早就对无色辉火的这个回答有了心理准备：“那你为什么不接受治疗？”

无色辉火的眉头皱了起来：“诶你刚才有一个瞬间好像小时候骗我吃药的医生……”

铿惑叹了口气，他终于知道无色辉火的丧究竟是从哪来的了。

她从本质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虚无主义者。

只不过……好像哪里出了问题。

——因为虚无主义者反而是十分珍惜自己生命的类型。

第八百六十六章 无色无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