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惑注视着那张与琪亚娜一模一样的脸，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等了不知多久，一道声音才终于在铿惑脑海中响起。

“我已经说腻了，你这么聪明，自己猜吧。”

铿惑松了一口气，有这句话在，他猜的应该八九不离十：“在此之前，我从没想过律者会成为人类的潜意识共同体，阿赖耶。”

铿惑的眼神有些复杂。

能够通过人类的潜意识之海屏蔽人类对于无尽深渊的研究念头，也能不露破绽地修改齐格飞给琪亚娜起名时的想法，更与人类潜意识海洋中的天宫系统有着直接联系。

与其说这是终焉律者，倒不如说是人类意识的化身阿赖耶。

但问题是，她一个律者，怎么就当上人类的潜意识之海的化身了呢？

阿赖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盯着铿惑。

铿惑继续试探着说出自己的推论：“五万五千年前，前文明覆灭之后，你陷入沉睡，在梦里构筑了一个梦。”

“一个……崩坏没有那么凶猛，你喜欢的人都在你身边的梦。”

这一点其实在知道了面前的少女就是前纪元的终焉律者后，不难推断出来。

凡是降临的律者都有人类作为载体，那么前纪元的终焉律者也一样。

既然是原本就存在于地球上的人，自然会有自己的亲人朋友。

只是……凯文从未提过他的家人，因此铿惑也在无意间忽略了这一点，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是凯文心理不能提的秘密。

前纪元的终焉律者，是他的亲人。

“五千年前，你梦里前文明的幸存者复苏，人类文明重新出现在地球，你梦里的人发现了世界其实是一场梦。”

“也许这里也有从神胚胎在作祟，你梦里的人不但发现了这是一个梦境，而且还连通了现实，引来了从神胚胎的注视。”

“从神胚胎惊喜于竟然还有东西可吃，由此，沟通现实与梦境的第一道【天缺】出现了。”

“你亡羊补牢，勉强挡住了从神胚胎对你梦境的入侵，但这个过于真实的梦境已经被祂发现了，祂在外面摆好了刀叉。”

“所以你制订了一个计划，创造了一个【真实】的人，因为只有【真实】的人才能离开梦境，才能对现实施加影响。”

“而这个过程……难以控制结果，所以每一次当你的梦境进行到人类灭亡的时候，就会洗牌重来，从头再做一个梦。”

铿惑沉吟片刻，找到了合适的词：“如梵天一梦，但这个梦总是在不断循环，每一次都做出一些改变，直到找出你想要的那个结局。”

想到这里，铿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重复了多少次？我是第几次来到这了？”

说完了自己的推理，铿惑等着阿赖耶点头或是回答。

可阿赖耶还是没有回答。

“你头顶上的光圈儿挺好看的。”铿惑感到了一丝尴尬，转移话题。

没成想，阿赖耶竟然对这句话有了反应：“哦。”

“能摘下来吗？”铿惑问出了一个许多人都想问的问题。

阿赖耶反问：“想要吗？”

铿惑愣了一下，疯狂地摇起头来：“不，我不想。”

“你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想要一个。”虽然没有正面给出铿惑想要的答案，但阿赖耶从侧面肯定了铿惑的疑问，“但我没给你。”

这个梦境世界果然轮回过不止一次。

她在实验，寻找一个能获得胜利的结局。

“为了胜利，这个梦境重复了多少次？”铿惑继续追问。

“一个长到我懒得说的数字。”

铿惑顿了顿，大概明白了这是一个天文数字：“……凯文在第十一个景观区里，你能把他安全送回地球吗？”

“不能。”阿赖耶给出了铿惑预料之中的回答。

如果她能，她早就在铿惑刚进入无尽深渊的时候把他拽到酆都了，哪还用这么费劲。

铿惑问出了自己的核心问题：“这个世界不是你的梦吗？你在自己的梦里还不能为所欲为？”

阿赖耶沉默片刻：“从神胚胎的力量已经从现实入侵了梦境，黄泉路本不应是这样的，它本是……总之，它本不应该有崩坏侧的生物在里面，可随着从神胚胎的侵蚀，我已经失去了对黄泉之路的掌控力。”

“另外，越是真实的【梦】，就越要讲究逻辑，越要符合创造它时的规则。如果我随意破坏规则，梦境会立刻扭曲，到时候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哦……”铿惑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点了点头，“怪不得会有律者幻影存在……这么说来，那些律者确实也是现实中存在的，只是把力量渗透进了你的梦境？”

阿赖耶好不容易才说了两句话，这下子又没声了。

铿惑叹了口气，伸手在阿赖耶面前挥了挥：“喂？在吗？”

阿赖耶的视线稍微偏移了一下，十分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这个问题她已经答腻了。

铿惑思忖片刻：“……问个问题，过去的梦境轮回里，我到底来了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