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恩闭着眼睛,让人看不透他的所思所想。凯尔希的回答错了吗?严格来说,没错。站在她那个位置,作为威尔士亲王,维多利亚帝国真正的执掌者最信任的幕僚,她给出的建议几乎是最符合当下的情况的。
什么都不做就能看着自己的对手,一个气势汹汹的挑战者自己崩溃,何乐而不为呢?维多利亚只要坐收渔利即可,说不定还能像见证哥伦比亚崩溃一样,趁机从其中捞一把。
但维恩知道,这一切,乌萨斯面对的这一切,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性,这个可能性不是来自于一个人,也不受泰拉当下环境的限制,因为它是一种思想,一种维恩一直在尝试,在改革,但却一直没有真正实践的制度。
维恩这一刻清晰的意识到了,前世读过的那些深奥的历史书上,那短短的“历史局限性”五个字,背后到底包含了什么。哪怕是凯尔希这种智谋无双,阅历无数的人,也跳不出著名的“修昔底德陷阱”,跳不出名为“历史局限性”的怪圈。
要帮乌萨斯吗?还是说什么都不做?星火到底有没有可能如同前世一样,在一个古老的封建帝国上第一次燃起?还是说在泰拉独特的环境下,那样的奇迹不可能再次发生?如果奇迹真的发生了,那我该怎么做?
奇迹这个词语何等让人热血沸腾,又何等沉重?
维恩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吐出,再次睁开眼睛时,眸子里已经有了几分决然。
“帮。”
他轻轻的说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将机会赌在可能性上不是他维恩的作风,与其让一千个巧合发生,诞生出一个奇迹,不如由他来一点一点垒起高楼。维恩.布鲁斯可是一个根正苗红的积极分子,把宝压在自己身上,不比把宝压在泰拉身上可靠?
我凭什么要去相信一片烂透了的大地能够诞生希望?我自己就是希望,何须为他人让位?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维恩要先完成自己的使命,而要完成这个使命,维多利亚帝国现在的地位就暂时不能遭到乌萨斯的挑战。而与其让这个乌萨斯后面加上联盟二字,维恩更愿意欺负一堆思想落后的封建贵族。那样的话,他还拥有极大的优势。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原因我晚上舞会上给你解释。凯尔希.....”
他伸出手,戴着白手套的手悬在凯尔希的面前,
“能请你今晚跳支舞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 舞会和讨价还价
乌萨斯帝国,圣骏堡,皇宫宴会大厅一角。
维恩牵着凯尔希的手,虽然两人一个戴着白色的绅士手套,一个则带着白丝薄纱手套,但却并不影响握在一起的手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心情。
按照音乐的节奏,维恩抬起手,勾起凯尔希的手,身着白色蓬松礼裙的凯尔希轻盈的点起脚尖,原地转了一圈,微微飘起的礼裙让她看上去像是一朵盛开的白莲。维恩伸出手,在凯尔希停下的时候稳稳的揽住她的腰,将她从微微倾倒的姿势一点一点遵循节奏的扶正。整体动作一气呵成,不亚于那些练习了无数遍的老舞伴。
那些在金色大厅中翩翩起舞的乌萨斯贵族注视着两人的舞步,谁又能想到他们居然会是第一次搭档呢?
“你的舞技进步了不少,维恩殿下。”
凯尔希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夸奖到。维恩骄傲的点了点头:
“因为有练过嘛。”
“我还以为你是对这种宫廷礼仪完全不感兴趣的类型呢。”凯尔希轻笑道,“维娜女皇被那些礼仪老师逼得乔装打扮去街上找她格拉斯哥帮的朋友们的时候,您可是一直在看戏。谁能想到维恩殿下的宫廷舞蹈甚至还不如特蕾西娅殿下呢?”
“跳舞跳不赢有什么关系,不懂礼仪有什么事?”
维恩有些尴尬的辩驳,紧接着便是一些什么“干大事不拘小节”,“宫廷礼仪都是封建糟粕”之类难懂的话,凯尔希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欣赏着总是板着脸的老猞猁露出难得的发自内心的轻松笑容,维恩心中被将了一军的尴尬也烟消云散,脚步随着音乐的鼓点轻巧的踩下,配合着凯尔希的动作,虽然两人处于大厅的边缘,但却俨然成了人群的中心。
一曲终了,当宴会厅上演奏的乌萨斯皇家古典乐团松开手中的琴弦与长笛,乌萨斯的皇帝,费奥多尔陛下身着那身有着繁琐花纹和复杂缎带的厚重礼服,端着摇晃的红酒杯,一步一步的从台阶上走下,将其中一只手的红酒杯递给了维恩:
“亲王殿下,请。”
“多谢。”维恩接过红酒杯,顺手递给了身旁的凯尔希。凯尔希接过酒杯,又熟练的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喝酒误事。乌萨斯人有在喝酒的时候和人谈大事的传统,费奥多尔向自己递酒,不是真的想和自己喝一杯,而是代表着他要开始和自己谈正事了。
如果换做别人,不喝这杯酒,费奥多尔大概会直接转身离开,但维恩不同,自己毕竟是有求于维多利亚,维恩代表着维多利亚,他自然有权力拒绝掉这杯酒。
费奥多尔笑了笑,侧开身子,让出一条道路,沿着月牙形的楼梯蜿蜒而上,是宴会厅的二层,摆放着下午茶桌椅的二层深处,则是一间无名的精致房间。
维恩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牵着凯尔希的手,踏着红地毯向二楼走去。费奥多尔转过头,向着停下舞步,低头向皇帝质疑的诸位乌萨斯贵族招了招手:
“诸位,我许诺诸位的自然不会忘记。”
“等会谈结束,交际舞会继续,届时,你们谁能说服维恩先生,不管是用钱财还是美色,口才或是利益,无论是什么手段,都是你们的本事。当然.....”费奥多尔眼神一凝,“不准用武力,更不准威胁我的客人!否则等待着你们的就是死路一条。”
费奥多尔说完,扫视了一眼众人的反应,这才回过头,沿着维恩走过的道路,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了二楼。
这些话本不必由他多说,应该是作为外交人员的基本礼仪,但现场的贵族大多根本不是什么外交人员,更是有些人这辈子都和外交两个字没有扯上半毛钱关系,是一些拥兵自重的地方军阀。与其等到真的出现什么问题再来后悔,费奥多尔宁愿降低一点自己对这些贵族们的标准,提前打好招呼再说。
他站在房间的门前,门口的守卫恭敬的帮他打开房门,费奥多尔踏入其中,目光锁定在先一步落座的维恩身上,郑重的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微微躬身,从桌子底下提上来两瓶散发着浓烈酒气的酒瓶和三个玻璃杯。
伏特加!乌萨斯的特产,哪怕是自称无所不有的世界工厂维多利亚也难以完美仿造还原的乌萨斯美酒!当拿到酒杯,闻到酒气的时候,费奥多尔紧绷的心弦顿时放松了不少。
酒桌谈判是乌萨斯的特色,不得不品尝!而众所周知,没有人能在酒桌上战胜乌萨斯人!
“维恩殿下,凯尔希女士,请。”
他为两人倒上半杯伏特加,为自己则倒上一杯,自信道,
“你们一人半杯,我一人一杯,边喝边谈。”
维恩和凯尔希对视了一眼,凯尔希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担忧,不动声色的向维恩摇了摇头,随后,她自己伸出手,拿起桌子上自己的酒杯,一口干下。
维恩殿下不一定喝得,但老娘我喝的。
十几年前,我还是乌萨斯皇家研究所的所长呢!你费奥多尔小时候,我虽然没抱过你,但还是见过你的!
今天就交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