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你就该滚回你的地狱里去。死人就该给我安安心心躺在棺材里,等着被一把火烧掉!你有什么仇怨放不下,要来干涉人间!?”
维恩扬了扬脑袋,莫名其妙的开口:“还有2分钟,你继续。记得【说实话】,【说心里话】”
“我继续,嘻嘻”那贵族语无伦次,“你还有两分钟就要返回你的地狱里去了吧?你是来找我们复仇的?那又如何,你还不是被我们杀掉了?玄铁的箭滋味如何?你死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是我?我告诉你,不止我,还有好多好多人,好多好多人!有雷文爵士,安宁伯爵,东方总督领总督,西克马上尉,米歇尔大将......”
那贵族如同吐连珠炮一般吐出一个又一个名字,而维恩也满意的点着头,抽出胸口口袋中的笔,迅速的在名单上续上一张新名单。
新名单,新名单,新名单,又一张新名单,名单越拉越长,那贵族的脸色也越来越惊恐,他骤然发现,自己的喉咙正在自己发出声响,自己的舌头正在自己鼓动音调,自己正在不受控制的吐出一个又一个达官显贵的名字,那些他知道的,他一并吐了出来,那些他不知道的,他也用那些大人,那些爵士,幕后联系者等方式一个一个标记了出来,等到他吐干所有胸口所有的存货,他猛地深吸一口气,以远比刚刚更激烈的速度发出了剧烈的喘息!
他抬起头,仿佛想到了什么,看向维恩,道:
“不可思议,你会下地狱的,你这个魔鬼,你和萨卡兹媾和就是为了获得这种邪恶的能力,你是魔.....”
“噫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贵族的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指控。
维恩看了一眼腕表,点了点头:“五分钟时间到。”
五分钟,什么五分钟?
那贵族的声音突然噎在了喉咙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颤抖着转过头,遥遥地望向那公园街角的尽头,那是安赫巴德大公逃跑的方向,是贵族们好不容易发现的“求生之路”。
在哪里,一个身影晃晃悠悠的飘动着,仿佛一根断了线的风筝,街角拐角处的路灯杆投射出光茫,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安赫巴德大公双脚脱离了地面,再也没有落下来过。那从路灯杆上垂下的白绫仿佛牵引他通向天堂的纽带,他漂浮着,他晃动着,长长的影子宛如登神的阶梯,安赫巴德大公背对着所有还处在“地狱之中”的人,先一步离去。他如同天使一般飞升了。
这一刻,贵族们才意识到了维恩开场白中的两句话都并非虚言。
“阐述时间五分钟,然后,我会决定你们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维恩轻声重复道,宛如慈祥的老父亲在教育不听话的孩子,他指了指那颤抖着的贵族,笑道:
“别看了,你还有三十秒。”
“时钟调好了吗?我反复提醒过你哦。”
“说点什么,或者现在和我一起倒数,29,28,27......"
第五十二章 凯尔特的决意
在见证了两个叛徒的下场之后,人群似乎终于老实了起来。贵族们不在吠叫,外国的来宾们被不紧不慢的疏散,当一个又一个的人上了天堂亦或者是下了地狱,不久前还人满为患的公园现在再一次空旷了起来。
维恩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审判只是第一步,所有参与阴谋,卖国求荣的背叛者,一个都不能放过。维恩望向已经挂满了的路灯杆,上面悬浮着的人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位高权重,统御一方,也有位卑言轻,庸庸碌碌。在审判的末尾,他们已经开始自发的完整的供述自己的罪行,哪怕维恩不使用天命皇权,他们也能够凭借着放空的大脑事无巨细的讲出从北境王夺位以来,到这次仪式为止,他们所策划的所有大大小小数千场阴谋的每一个细节。
维恩此刻也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无形之中怎样“得罪了”这些贵族。
最初,他们在国内串通勾结,组织抓捕队以拉特兰公教会培养幼年修士修女为借口,在维多利亚边境的村落大肆廉价购买,掠夺,偷窃孩童,卖于前哥伦比亚联邦的人口贩卖组织,再从中抽取以十税一的方式抽取提成形成黑色产业链条。这些被抓走的维多利亚孩子大部分同其他国家的孩童一起被哥伦比亚政府收购,送入了各大企业之中,充当免费的劳工,或是无人权的实验体。少部分被其他国家的贵族看中,带去了卡西米尔,莱塔尼亚等国,成为了佣人,奴隶,或是被训练成地下格斗场以供取乐的孩童角斗士。
而这一条黑色的产业链条,在维恩的宗教改革政策后失去了拉特兰公教会这一好用的借口,而其后发生的北境事变,维恩在针对诺曼底公爵的大清洗中,这条产业链又被维恩挖了出来,彻底捣毁。这是维恩与贵族第一次结下梁子。
而第二次,是在哥伦比亚。原本在维多利亚的人口贩卖组织虽然被维恩捣毁,但维多利亚贵族与哥伦比亚之间的勾结却不可能就此中止,他们依旧可以通过低价售卖资源,出售领地内劳工,放低哥伦比亚商品审核标准等等各种各样的方式,来与哥伦比亚交换利益。但随后,哥伦比亚崩溃了。
维恩前往了哥伦比亚,这件事在皇宫中并不能算的上多么隐蔽。皇宫内有许多的佣人,侍女,每逢节假日也会邀请大量的贵族前来联谊,负责皇宫修缮的工人也不在少数。这些人许久未见到威尔士亲王的身影,自然会有所疑惑,而一旦有消息透露出来,自然会有有心人发现一架皇室航班曾在一个敏感的时间点前往了哥伦比亚。这对于贵族庞大的关系网和情报网来说并不算困难。
或许这件事不能被全归在维恩的身上,毕竟没人弄得清约瑟夫·普利策记者和维恩以及维多利亚到底有没有关系(大多数人因为北境事变的抨击新闻而认为两者并无关联),但也自然不会有人相信,能在这个微妙的时间点消失和出现的维恩会和这件事毫无关系。哥伦比亚的崩溃等于是彻底断绝了他们的一条财路。于是,第二个梁子结下。
第三次,当新威尔士郡开始建设的消息传遍维多利亚时,有无数的建筑公司翘首以盼这个项目。一座移动城市的建设是毋庸置疑的油水工程,久久未能从皇室身上捞到半点油水,还被断掉了两条财路的贵族们联起手来,打压下去了所有的民间建筑企业,正对这个大项目势在必得,谁知道,维恩一趟突如其来的乌萨斯之行,直接将这个宏大的项目,当作友好交往的礼物,招标给了乌萨斯的企业!
煮熟的鸭子又飞了,贵族们本就有些恼羞成怒,哪知道维恩居然又宣布,乌萨斯和维多利亚将会成为“朋友”,圣骏堡和伦蒂尼姆将进行一次接轨!
两个大地上最强大的国家成为朋友,民众看到的是世界和平的希望,领导者看到的是避免冷战或是世界大战,长远的战略利益。而资本家和贵族们看到的却是“发战争财的机会没了”,“在两国之间倒卖情报赚大钱的机会消失了。”“你们和平了,我上哪里赚钱去?”。
维多利亚如果和乌萨斯对峙,那民间的企业就根本不可能挤进两国之间这个油水充足的市场,因为贵族们可以轻而易举的裁定那些尝试与敌国互通有无的企业是“叛国”,从而打压,吞并他们的资产。他们自己却可以借着这个“只准自己卖国”的机会中饱私囊。而一旦两国友好,这条禁令便不在可行,本就腐朽僵化,成本高产量低质量差的贵族企业便不可能竞争得过飞速发展,从内卷中活过来的民营企业。这等于是要了他们的老命。
而最后,维恩又整出来了一个国有化企业,给企业盖上了国家的名字。拥有了非凡的影响力和崇高的地位。这本是一件好事,但当贵族们兴致勃勃的带着自己的企业尝试着前去加盟国企时,却被维恩安排的检察人员拒之门外,理由是——资质太差!
一群曾经被认为是国家的精英,某种程度上就代表着国家的人,如今却被认定为“资质太差”,不够格加入国家的企业之中,这对他们来说是莫大的嘲讽,也切断了他们的最后一条财路。
俗话说,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维恩倒好,上台半年,一口气断了四次,梁子越结越大,最后,贵族等到了自己的天赐良机。他们接触到了深池,支持了凯尔特的复国计划,如果能成功,他们便是从龙之臣,以往的一切全都能如数奉还。如果失败,那也无妨,因为他们的目的本就不在于此。
深池叛乱,让维多利亚稳定的政局罕见的迎来了一次震荡。无论维恩是否承认,当他第一次听说北境诸郡尽数沦陷的时候,的确感到了难以遏制的震惊。贵族摸清了维恩凡事喜欢亲力亲为的习惯,从卡西米尔雇来了整片大地上最富盛名的刺客,曾经同样刺杀过天马贵族,拥有着丰富经验的无胄盟玄铁大位,誓要将维恩一次铲除,以绝后患。
听完了所有的计划,维恩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却对自己充满仇恨的安息男爵,闭上眼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毙了。”
维恩开口道,这一次,安息男爵的身体没有如同其他人一般,悄无声息的炸开。一名占领了制高点的狙击手用一根弩箭终结了他的性命。
他曾经在读到历史书上有关革命中的反抗者的记载的时候也曾经想过,为什么有的贵族明明已经穷途末路,却也不愿意弃暗投明。明明他们只要放下手中的权力,软弱的资产阶级大多很愿意迎奉这么一位贵族或是皇帝,来彰显自己政权过渡的合法性。而那些贵族的待遇,虽然没有了权力,但也绝对说不上太差。他们依旧有名望,有祖产,可以选择挥霍三世穷奢极欲,也可以选择投身潮流转封为资。但大多数时候,贵族们都没有选择这样做。
他们顽抗到底,甚至不惜卖国求援。对于国家的利益,宁予外邦,不予同族。
但现在,维恩明白了。
因为阶级矛盾是绝对不可能调和的,哪怕有一时的喘息,也是暴风雨的前奏。就像是维恩此前三次清洗中不愿意杀人过多,不愿意地方失衡,不愿意伤筋动骨等等许多不愿意所铸就的仁慈,最后换来的是玄铁百步穿杨的一箭一样。
大清洗结束了。维多利亚现在终于彻底清白了。它还有贵族,还有资本家,但至少反动派彻底清除了。
杀一而儆百,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凯尔希,”维恩对着耳麦说道,哪怕她此刻是沉默的,维恩也清楚,耳麦对面一定会有一个人一直在聆听着自己的声音,“让【约瑟夫·普利策】发报吧。标题为【维多利亚大清洗——地狱的魔鬼:威尔士亲王】。”
说完,他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高负荷的运转控制整个伦蒂尼姆的天命皇权,对身体是一个巨大的负担,瘫坐在地上,维恩感到喉咙一阵干渴,眼皮更是止不住的下垂。这一次, 他没有去阻止身体的休眠反应,因为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好了。
洗了这么多贵族,不可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哪怕他们的卖国罪已经是板上钉钉,但未经法律审判直接全盘吊死路灯或者名单加急处理还是会给整个维多利亚的法制建设留下一个极为不好的先例。为了杜绝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将维恩当作榜样的,任何类似的对道德法制的践踏,作为始作俑者,维恩得站出来。既然把事情做绝了,总得有个人出来背锅。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维恩坚信自己在此时此刻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若非选择足够果断,如果再让这些贵族起势,维多利亚很有可能滑向不可控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