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拉忽然说道:“你的女朋友在这里的仇人不少呢。”
“她在执行法律,我只有支持她。”
“哼。”
经过第一道哨卡后,盘查力度就小了很多,第二、三两道哨卡只是对他们所携带的工具进行检查,放行速度也增快不少。
在第四道哨卡前,他们来到一道内城墙之外,灰色的砖块堆砌成十几米高的墙体,表面布满青苔,十几名拿着武器的卫兵在城门口站成两排,城墙之上架着数台大弩对准地面,他们的穿着与外围那些卫兵有很大不同,制服由浅蓝色变成了深红色,头戴高挺的三角翘边皮帽,手持长柄斧枪的卫兵身上还挂着手弩,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周金儒站在后面发现前面的几名队员忍不住相互之间看了几眼,这个动作在工人们之间很普通,平民很少见过如此严密的防守。
城墙上,一名头顶插着羽毛的三角皮帽的男人走出来,眼皮低垂,看着地面上几十名雇工,伸出藏在白纱花边袖子里的手。
“肃静。”
唰!
站成两排的卫兵齐刷刷放下手中的武器,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让工人队伍一阵骚乱,而城墙上的男人手里多了一张白纸,用平静的语调说道:“伟大的维多利亚君主有令,于今日对伏勒狱普通监狱进行清扫,报酬为十四先令。”
他的话引起了更大的骚动,雇工队伍有人嚷嚷道:“之前答应我们的是一金镑四先令!”
“那是书记官的笔误,现在已经更改,没有问题了,准备工作吧,珍惜这份工作,这是你们的好运气。”
男人说完,转身离开,他走下塔楼时,随手将那张纸递给身边的副官,不以为然道:“这些国家的蛀虫,一个普通工人的周薪不过六先令到八先令,他们只需要工作一天就能拿到别人两周的薪酬却还不满足。”
在城墙底下,阿黛拉平静地垂下双手,既没有跟着嚷嚷,也没有叹气,只是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周金儒心中却有一番看法,从一金镑四先令降低至十四先令,酬劳近乎腰斩,这笔钱并不是直接发放给工人的,而是通过国家财政拨款给工人协会,再由工人协会放款给雇工们劳务公司,最后雇工们才能在发薪日拿到手,一层一层关节走下来,实在一言难尽。
即便只有十先令,也足够让一个成年人撑过半个月。
“这个月面包又要涨价了,占领区那边出了很大的麻烦,国王陛下正为此忧愁。”
周金儒看着身边的姑娘说出这句话,他想起第一次进入情景剧时,报纸上面有一则新闻,说是占领区的工厂大火,两年之后,占领区仍然没有平静。
“今年比往年都要寒冷。”
阿黛拉紧了紧袖子,弯腰拎起水桶,提着拖把,背后是简易洒水器,周金儒和她的样子差不多,他们一队人走入闸门,越过围墙,来到伏勒狱深处。
周金儒一开始没有听明白她前后两句之间的关联,当他看见卫兵们提着木桶,给每个工人发放一块褐色的硬面包时,忽然明白过来,天气比往年都要寒冷,说明生活在城市里的人需求就更大,在这个时代,生产力尚未解放,收获的粮食有限,再加上天气影响,以及人为因素,必然导致食物价格飞涨。
国王陛下在意的地方是占领区,却忽视了本国的人民,他的伟大不能让饥饿的人填饱肚子。
这已经不是在三个鸡蛋上跳舞了,简直就是在炸药桶边点根烟冷静一下。
周金儒撕咬着手里的面包,他本来就没有吃饱,又过了半夜,此时正是饥饿,面包再硬一些他也要吃下去。
如果有一杯热水就好了。
他这样想着,看见阿黛拉摘下挂在脖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保温效果极差的杯子里现在肯定是冷水。
“你要么?”
她将水杯递过来。
“谢谢。”
周金儒没有拒绝,喝冷水,吃坚硬的食物,就是这个时代普通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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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137. 第三幕,我知道
天蒙蒙亮,雾气浓重得就和泡在水里一样,穿在身上的衣服变得格外沉重。
周金儒靠着城墙,手指捏着小石子在地上画着什么,其他工人同样三三两两的席地而坐,等着日头上来。
他们的工作时间在上午,从凌晨到上午的这段时间都是用来休息的,所有普通监狱的犯人出早操之前,禁止任何非监狱人员靠近牢房。
“你在想什么?”
阿黛拉走过来,在他的身边坐下,目光落在地面那些轻微的划痕上。
周金儒侧头说道:“你们商量完了?”
由于他是临时加入的,行动组商量一些事情时不会让他在一旁听着,原因是他们之间的任务不一样。
这应该是派系对希瓦艾什的警惕。
“是的,你应该不想知道内容。”
“没兴趣,说点别的”,周金儒手中的石子轻轻点在地面的划痕间,“渡船明天晚上才会来,也就是说,这么长的时间内搜索这座孤岛,对于久居在此的驻军来说闭着眼睛都能做到,你们不可能不考虑这一点,所以……”
他笑了一下,低声道:“瓦西姆医生掌握了什么秘密么?”
每一段梦境都有一个核心,也是形成梦境的终极秘密,地下城市的核心是钻石女王,圣亚拉尔的核心是大船,切尔诺伯格的秘密是贵族本身,那么,这里呢?
周金儒进入情景剧这么久,一直没有找到核心,他怀疑自己的思路出了岔子,对于一个世界来说,没了谁都一样过,但是一部电影不同,它的绝大部分情节和角色都是围绕着主角转的。
换句话说,情景剧的核心极有可能是女主角阿黛拉,她带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从而形成整个梦境世界。
“瓦西姆医生是派系的重要成员,他是派系创建者之一,因此王室对他才如此重视,我们也一样。”
阿黛拉发现身边的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她此时的模样远远比不上平时,臃肿的工作服让她看上去就像一名四十岁以上的中年妇女,蓬乱的头发和灰败的脸色都在阐释这是一个被生活压垮了脊梁的成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