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调配的带有幻觉作用的药汤是巫祭的看家好戏，他们通过饮用它们来与先祖的灵魂沟通，来施展所谓的法术，让自己看上去似乎介于人和冥土之间的状态，而加大剂量之后，也可以让祭品变得听话，不再畏惧疼痛，变得温驯起来，然后就可以拿去祭了。

“好了，薪柴们，该喝药了”祭祀走过来，用一根青铜勺撬开奴隶的嘴巴，将药汤灌入其中，很快，药效发作，这些祭品们便陷入迷幻当中，一个个双目无神。

武士将祭品牵出来，捆绑在青铜柱上，祭祀们分开站在火沟周围，在主祭人的引导下开始启动阵法，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庙宇顶部的8根阵旗无风而动，青铜上面的祭品在无声的尖叫当中，血肉好像是被烧红了一样，皮肉下金红色的光纹在移动着，整个庙宇都散发着一股焦炭燃烧的怪异味道。

但是，祭品们都没有当场死去，只是在承受难以想象的煎熬，最强壮的那个蛮人是里面挣扎得最厉害的，也是皮肉下金色的纹路最密集的，这意味着他可能确实是一根格外耐烧的薪柴。

得到能量的金光镜向着周围释放出猛烈的光芒，接着熄灭了大约一个小时的子镜也随之亮起，随着子镜的点亮，略微降温的温室里面，再次得到了无形的热量。

“呼，真是舒服啊”负责照料幼苗的奴隶伸出手，感受了一下手背的热风，这些奴隶都是家生子，也就是奴隶的后代，她们几乎代代都在服侍商王家族，尤其是嫡系家族，相比其他贵族家的奴隶来说，这些女奴的地位要稍微高一些。

毕竟是王的奴隶，一般的国人还是不愿意是明面上过于的和她们冲突，尤其是这些女奴，指不定那天商王脑子抽了，和某个女奴来了一段露水姻缘就乐子大了，如果这个女奴还不幸亦或者是幸运的怀孕了，那乐子更大。

哪怕是这种不被承认的近乎于私生子的庶子，那也是王子，王族的人可以欺负，商王嫡子甚至普通庶子可以随便的使唤、侮辱，可是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

如果更糟糕的事情发生，比如说商癫王突然把这女奴扶正了，就好像历史上的帝辛一样，那就不是个乐子，而是个恐怖故事了，哪怕是没名没分的妾室甚至奴婢都是恐怖故事。

如果得了失心疯，扶正成了侧室夫人，那......所以，商王王族嫡系的奴隶地位确实是要比白身低，但是却不是白身可以随意得罪的，而他们也确实可以在日常的时候，分配到比较轻松一点的活儿。

比如说在禁苑照料温室，这个在奴隶里面视为美差当中的美差的活儿，虽然吃的还是奴隶的伙食，干的也是极为沉重的工作，甚至可能更加沉重，毕竟那些苗盘还是挺重的，而且一旦出了岔子，神庙焚烧薪柴的祭坛就有你的位置——可是它暖和啊！

哪怕是男奴所在的种植灌木和外面的大田，相对远离金光镜范围的地方，也比其他地方暖和啊，再说，在这里还偶尔可以偷吃一点长势不好，被管事的挑出来丢掉的枯萎幼苗，当然，幼苗死得多一点，那就不是好事，而是恐怖故事了。

商王定了极为严苛的标准，死得稍微多一点，别说奴隶，管事都得丢上去给那个祭器当薪柴用。

除了育苗的外，还有养蚕的，如此好的温室不利用起来不是子受的风格，所以在神庙下面，还开辟了蚕室，直接反季节开始养蚕，可惜，就是桑叶的供给有点不太足的样子。

只能维持极小规模，几乎和作秀没区别，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些产出都让这个金光圣母管辖的神庙成为了沫都最炙手可热的参拜地点，毕竟他们真的有产出啊！

要不是金光镜会随着距离衰减，都有贵族想要请一面镜子回去了，当然，各种据说可以保证蚕桑丰收的玩意儿还是很畅销的，连楚地的人在听说之后，都会千里迢迢来进献并请一枚雕像或者玉雕回去供奉。

如此好的文化渗透，当然不会被商王放过，为了减少内部贵族和祭祀们的反对，他把沫都目前的比较主流的信仰分为了三个阶级13种。

第一个阶级的8种对应非王族的八个氏族的图腾和象征，每个氏族一个，至于说用谁的让他们自己去争夺，第二个阶级是王族分支的4个氏族的，最高则是代表商王子氏的玄鸟图腾——至于说金光圣母自己的那个教派就是添头了。

而她也没法反对，毕竟能搭着宣传自己的信仰以及很不错了，不然就这东夷蛮子出生，被砍了丢沟里才是日常，能让沫都和商的神权贵族们捏着鼻子承认是正式信仰，并且还有这么大的神庙供自己经营以及是极限，再多，再多就是商王肯给，她也不敢要，那真的会某天半夜里面上厕所掉尿壶里面淹死的。

“金光代表日光，日乃玄鸟本体”太阳神玄鸟是商的最大信仰之一，也是子氏的主要图腾，象征太阳，“此举有助于寡人统合诸部”祭祀权子受还是要一一收回的，但是不能学帝辛一刀切，那是真的要寄，但是，他可以想办法让自己的私活变得更为正统。

比如说用金光镜作为玄鸟之力的这个举动，几乎所有高层贵族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谁敢说啊，敢说的不怕上厕所掉尿壶淹死吗？这癫王真的做得出来啊，而且这么没有眼力见的家伙怎么混上来的？你质疑商王，不就是质疑大商的图腾？

你质疑大商的图腾，那你还有不敢质疑的吗？那我家的图腾呢？如果这些肉眼可见的神力都是假的，那么我们自称是有神人血脉所以生而高贵的大商贵族岂不是也是假的后裔和血脉？——老子要和你决斗，就今天，就现在！

“所以，无人敢质疑，质疑寡人就是质疑他们自己，若寡人无神人之血，无玄鸟庇佑，他们就更没有，若是他们没有高贵的血脉，他们还剩下什么？怕是连手下的部曲武士都压不住。”子受笑道，“所以，每一个看懂的都不会说看懂了，他们只会唯唯诺诺的附和寡人，甚至帮着寡人堵上任何一个漏洞和每一个出声质疑人的嘴！”

“可问题来了，当沫都的人这么说，这不过是自娱自乐，当王畿所有城邑都这么说，远一点的诸侯就会将信将疑，当诸侯们开始怀疑，开始动摇，有些相信了，那么更远的诸侯见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说，而他们又不能真的千里迢迢来沫都验证，就算来，也只会看见寡人在冬日以青菜待客！”

为什么不进禁苑去？开玩笑，春秋战国事情的诸侯都不敢这么冲进天子禁苑，何况说在商王春秋鼎盛，宇内威望无双的时候，那你就算发现了真相，也最多把自己的人头送回去，还要面对商名正言顺的发天子六师移之的惩罚。

“而当商的人、四方的人都这么说，四夷呢？”

“他们的图腾，他们的祭祀如果不能拿出等同的效果，那么就说明他们的信仰不行”而中国人在拜神这个事情上又极为的功利——商周还算是虔诚的了，后面的会更加的生草——这个神不行，那就换一个。

“自然而然，当他们都祭祀我们的神灵和祖先的时候，祭祀权已经在我手上了，而到时候要收回来就难度要小得多。”而且这也等于是竖起来一个凝聚力，让商甚至四方都凝聚在一起的标志物，非常有用，不仅仅是农业的生产帮助。

“可是，天下异人这么多......”

“但是人的传说是会变味的”子受笑起来了，摸了摸姬棠的脑袋，他就喜欢这种蠢一点的姑娘，尤其是她是来自成周的女儿，因为如果她聪明如苏邔的话，那么她儿子出生的时候，就是她必死无疑的时候。

论美貌不如苏邔，论感情不如姜后，论对于商王大业的作用不如芝她们，甚至还不如那只麒麟，论对子受个人的价值也不如小玉的妙手回春——但是，她有一个无法替代的优点，那就是脑子够迷糊，子受解释到这个份上都没听懂，说明确实是蠢到一定程度了。

只要管好她身边的人，不要出现有人怂恿的蠢货，那么她可以提供给子受一个不用思考过多的不必要的利益考量的放松空间，这就是最大的优点和作用。

而且她也不是那种真的蠢，只是政治嗅觉和这方面的才能为0而已，但凡在这些计谋领域上稍微有点本事也不会被变成送往商和亲的牺牲品——当然，当初那些想办法把她变成那个牺牲品的姐妹们，现在大概都已经哭瞎了眼~

她现在是商王正式册封的侧室，有夫人名号，还有名义上的孟津地的封地，而她的那些庶出姐妹嘛，听说之后，已经不能叫后悔，而是嫉恨了，还好他们没有那个能力猜到商王以小宗代大宗的计划，不然更是要当场气死。

对，是代了周的宗室，是让姬氏的男儿都能愤怒无比，但是，代了周宗室的是自己儿子，那也就意味着自己会成为姬氏家主的母亲，那等于是一跃从旁系庶出，变成了嫡系嫡出，还附赠一个周国。

然而，如果是这些聪明人的话，那么王子出生之日，就是她们毙命之时了，甚至可能活不到王子出生，就会被迫过继一个商王嫡子过来，然后毙命。

【PS】

爆裂历史：

商王受起楼于禁苑，高可入云，号摘星，终日宴饮，通宵达旦，灯火不绝，席间诸人放浪形骸，无礼仪君子而多卑鄙之徒——《齐地书》

商王造楼，摘星辰以耀四方——《周书》

传说商时有高楼，令异人摘星月置于其上，于是四野如春，百花绽放，此非为神鬼之力，乃君子德也——《天人感应说·假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要传火吗?要血疗吗?

摘星楼，“啊~！！！！”惨叫声不绝于耳，金色的纹路渐渐从皮下消退，只剩下干瘦的肌肉纤维裹在骨头上的蛮族首领双眼鼓出，不断的发出低声的嚎叫。

因为身体脂肪和肌肉大量消失，这就让内脏显得格外的突出，肚子高高的鼓起，宛如一只被束缚在青铜柱体上的饿鬼。

“第十三天，这根薪柴果然耐烧，他是什么人？”主祭人看着祭祀们给这块薪柴喂下吊命的汤药和粟米粥，满意的点点头，“下次，如果都是这样的薪柴的话，我们可以开垦更多的土地和温室。”

那意味着可以提高金光镜的输出，以加大耗能为方式，提高这个热力场折射的范围，多一里，就多一圈可在冬季耕作的土地，放在这个时代，就意味着是巨大的收益。

“似乎是某个东夷蛮族首领”

“下次让他们多送一点这样的好烧的薪柴过来。”在喝下米粥休息了两个时辰后，再一次，金色的纹路遍布全身，最终化为干枯的尸体，作为烧干净的余灰丢进坑里。

第二批“薪柴”也已经准备好了，商军征齐国，抓了不少的俘虏和蛮子，特别是之后重新恢复齐国统治的时候，那些被裹挟来攻打齐国的蛮子也被抓了一批，这些能够在攻城战里面活下来的，那可都是狠角色。

这些桀骜不驯的战俘，本来还想大声的高骂商人背信弃义，不仅没有兑现他们的承诺，反而，把自己抓来处决，然而，在进入摘星楼内部，看见那些被祭祀们一个个取下来的烧干净的“灰烬”，然后还有那些笑容可掬的武士和辅助仆役，一个个都面无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