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普通的熏鱼不同,大只佬用怪力乱神轰出来的鱼只能称之为鱼的木乃伊或者鱼的干尸,呈现出可怕的黑红色的色泽,边缘甚至闪耀着一抹银丝,让人完全不知道这玩意儿要如何的去吃。
当然,好消息是,这玩意儿的也超过了大部分的霉菌或者微生物的牙口威力,子受初步估计这玩意儿起码可以在干燥的情况下保存一两百年。
“呼,总算是处理干净了”子受擦了把汗,大量的奴隶都被派去砍伐树木,扩建营地,还有修整子受搞出来的晒盐场。
晒盐其实在工程技术上是很简单的一个东西,而他的技术难点并不在于古人想不想得到,而是在于如果你对于化学,特别是海水里面的各个杂质成分的结晶顺序没有了解的话,就很难想到其实可以直接晒,因为直接晒的话,里面的各种金属成分会让你死得非常难看。
而古人煮盐过滤金属成分早期是用的沙辐法,也就是用沙土作为滞留盐分的中间层,先将干净的沙土堆放制成沙幅,然后担来海水浇灌,制成含卤盐沙之后,再将它晒干。
接着上面浇水,下面漏水,漏出的就是相对干净的卤水,这些卤水再进行大火熬煮,就能得到盐,只是这样的工艺需要大量的干柴,而且对于人力的消耗很大。
也是这个时代的沿海的部落获得盐的主要方式,也就是煮海为盐,而之后到了明朝,就出现了更先进一点的,先建造晒盐场,先通过潮汐和一个个大型的盐池将海水晒成高浓度的卤水,然后重复以上的漏水煮盐工序,减少了你需要人工挑水来浇沙幅,再晒干含盐沙土的功夫。
【所以,唐砖里面用来装逼的沙土过滤盐卤法,春秋时期就很流行了.jpg,而且他还缺漏水煮盐的部分。】
而现代的制盐就简单多了,引潮渠、储水池、蒸发池、结晶池,说白了就是一个有一个的相连的方方正正的池塘,海水经过一个个池子的过滤,最终进入结晶池的时候,已经是比较干净的卤水了,最后结晶出来的就是粗盐和母液。
这个技术难点在哪里呢?难点在于,你要知道在什么时候析出的是盐,而不是可以瞬间送你爆炸飞天的重金属母液。
而且这个粗盐也是发苦而且非常难吃的,和这个时代的煮盐法制成的粗盐没有区别——当然,比起你直接熬海水得到的东西来说,最起码不会当场吃死人。
至于说里面存在的奇奇怪怪的杂质,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应该担忧的事情,因为正常的来讲,在你吃出问题之前,你已经死了,你的寿命不足以让你因为这个情况而出现严重的后果,就好像商代几乎没听说过癌症一样。
因为能活到会出现癌症的岁数的体质,根本不用担心出现癌症.jpg。
而子受只需要再增加两个简单的工序,将粗盐送入水洗池内,再灌入来自济水的过滤后的淡水,溶解之后,再结晶一次,就能得到比较接近于现代食盐的介于粗盐和精盐之间的东西了。
和现代的机械化和自动化水洗精盐没有办法比的,但是最起码其中九成的杂质已经出去了,用陶制的简单容易和宵练的高蒸发剑光实验的结果就是,纯正的咸味带有一丝丝的几乎难以分辨的苦味,已经是这个时代无法想象的精盐了。
但是,修建这些晒盐池还有一个技术性的问题,没有玻璃阻挡雨水和海浪扑进去更多的杂质,也没有混凝土避免盐卤直接渗入泥土当中。
于是,这个最古的晒盐场只能子受手作了,手作的方式就是让奴隶挖好坑,平整好土地,然后.......宵练最小剑光功率全开,给烧成类似陶瓷或者再生岩浆冷凝的玩意儿。
好在,只有蒸发池需要这么干了,结晶池反而不需要,结晶池是一个中间高,两侧低,连接出水渠道的结构,高浓度的盐卤会在这里滞留,在中间较高的地方,就会留下析出的海盐,剩下的含有大量的杂质的高浓度母液就通过另外一条水渠重新排进海里。
因为子受根本没有利用它的化工产业,无法从里面提取跟更有价值的盐化工产品,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套系统对于现代人类来说,盐反而是副产品,海水母液才是产品。
而对于子受来说,盐才是产品,母液这种有毒的东西,只能重新灌进海里。以付出了一整个夏天有一半时间处于石乐志状态的代价后,子受成功的建造了商朝或者说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现代化晒盐场,而鲛人部落则为子受安全度过石乐志阶段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唯一的代价就是,大只佬因此瘦了快二十斤,体重快不足120公斤了,好消息是,他肌肉反而更加的健壮了,毕竟,高强度的打灰,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外加高蛋白食物,肌肉变得更加健壮是正常的。
等回到沫都的时候,再多吃一段时间,这家伙的体重不仅会恢复,还可能增加不少,毕竟肌肉的密度是脂肪的三倍啊!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鲛人好奇的看着这些地上人在海边用神力构筑出来的一个又一个的大池子,她们觉得这是不是种海藻的,但是种海藻的话,太浅了啊。
和现代因为海岸线退缩而导致需要用PVC管引水不一样,子受增加了引潮渠和储水池,每日涨潮的时候,潮水顺着这个水渠灌入水门内,然后进入储水池。
然后储水池内的海水,再顺着小一点的水渠进入到蒸发池内,这一个个梯田一样的方形池子里面接受太阳的暴晒,卤水通过陶制管道进入一个又一个的蒸发池,逐次蒸发凝结,顺着过滤渠流入最后的结晶池内。
富含杂质的高浓度盐卤则排入排液渠内,直接灌进济水里面,至于说因此导致的后果他们就不怎么在乎了,反正就商人这点排污量,对于济水来说就是往西湖里面滴了两滴酒的水平。
所谓的大商最大的晒盐池,按照现代的标准来说,只能称之为小作坊级别的生产效率和生产量,而经过夏日的暴晒之后,最终,白花花的盐就凝结在了结晶板上。
接着奴隶们将这些盐挑入水洗池内,打开水门让另外一个普通的澄清池内澄清处理过的淡水涌入,再将盐溶解,变成新的卤水注入另外一个蒸发池,如此几次,就得到了数量缩减大半,但是特供给商王这样的高级贵族使用的精盐。
至于说其他的粗盐嘛,就用来熏鱼或者直接打包装桶往沫都或者其他地方运输了。对于完全不明就里的商人来说,这些个池子就好像是某种奇特的魔法一样,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经过这些个池子之后,最后就能出盐——虽然海水暴晒蒸发之后会留下盐沙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直接残留的盐分是无法食用的。
而子受也完全不解释,任由他们包括鲛人将这个设施当做了某种祭坛或者神庙,于是,在启程准备返回沫都过冬的时候,盐池边上就多了很多商代特征的偶像和图腾,每次放水之前,祭祀都要进行一系列复杂而繁琐的祭祀仪式,他们认为是某种水中神灵的大能导致的。
因为引水渠和排液渠的关系,他们甚至脑补了一个非常繁琐的神话,海里的白龙和济水的黑龙的故事,来解释为什么结晶池会出现盐,以及为什么结晶池的盐注入济水之后,再蒸发一次就变成了精盐这个情况——并且全过程几乎是自动的,人类除了在固定的时刻打开水门放水几乎无事可干。
因为缺乏了现代盐业的不少判断、处理和加工工序,所以,这个时代的人并不理解如何根据盐卤的情况调整,他们几乎是完全的,严格的,甚至是一丝不苟的按照商王留下的记录在做。
而这就因为季节、阳光和时间的变迁,而导致产出的盐卤并不是每次都合格,也不是每次都能产出足够的盐卤来。
这种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有时候的产出的粗盐不仅苦得惊人还会毒死人,为什么有时候不需要再加水溶解就和精盐没区别。
这种完全无法控制生产进程和结果的情况,就是宗教和神话诞生的苗床,正如同人类在农耕时代完全无法控制大量的变量,于是不得不只能选择相信土地神和其他什么神灵在主宰这一切。
子受对此也早有预料,甚至乐见其成,与其和古代人解释化学和盐卤结晶原理,还不如让他们就当做是一种宗教仪式,一丝不苟的完成整个工序,至于说这套工程能够用多久就不是他的问题了。
何况说,在因为季节和时代变迁而导致完全无法使用之前,起码能够用一两百年之久了,这已经是相当伟大的工程成就了,就是身体和理智有点受不了。
随着秋冬季踏着不可阻碍的时间长河而来的时候,子受他们就不得不返回沫都了,一部分的武士留下了,他们变成了遥远的边陲之地的新的封君贵族,在商周乃至秦代,都没有多少故土难离的情绪,人们因为环境和土地贫瘠化而迁徙是很正常的事情,直到周围容易居住和开发的地方都开发殆尽。
到了那个时候,因为周围都是穷山恶水,才凸显出自己家园的美好和繁荣,从而诞生故土难离的安土重迁的思想,因为这种思潮的根源就是你的搬迁通常意味着一次极大的冒险,而且还是可能后果更糟糕的冒险。
相反西方人显然没有多少这些情愫,其原因就是他们的那个农业水平,去哪里都是一样的,说不定换个新的地方,因为猎物更加丰富,土地没有被荼毒(古代欧洲蛮子除了罗马这种文明人外,种地的方式只能称之为荼毒了。)的地方说不定生活还会变好。
出去的时候,带着大量的粟米粮草和武士出去,回来的时候,只有一半的人和数量庞大的奴隶,还有对于商代人来说,难以理解的白花花的精盐与堆积如山的海鱼干。
鱼对于沫都的普通人,至少是国人阶级来说,并不是什么陌生的食物了,子受成功的提前了八百年实现了春秋战国中后期的生活图景——士族食鱼。
至于说庶人,依然食菜吧,倒是,他成功让王畿的所有人暂时性的实现了“盐自由”,并且用精盐作为赏赐和佣金雇佣蛮族战士和向那些蛮子购买奴隶还很受欢迎。
在沫都一担盐大概可以换3担麦子,在济南就变成2担麦子,在东莱就变成一担麦子,到了煮盐的盐湖城(没错,因为晒盐池被叫这个了。)三担盐才能换一担麦子——因为盐池出盐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麦子是真的要种的。
但是,当这些盐穿过陆路到了周国,一担盐差不多十担麦子还有价无市,通常需要十二担才够,而当从周国或者季氏的地盘流入羌蛮和楚地百越的时候,那就不是麦子的问题了。
拳头大的黄金才能换一担,还得看来交易的商队有没有货,通常住的偏僻一点的,等货郎来的时候,那些大寨子就已经给你买光了,只剩下袋子最底下一层因为反复装盐和受潮溶解而形成的发黑的渣渣。
即便是这些盐渣,它也是精盐,至于说有点发臭和发黑不是问题,回去加水溶解一遍就行了,最起码它不怎么发苦,比起山上品质不定的岩盐来说,已经是顶便宜的好东西了。
要知道,到了明朝,五十斤雪花细盐也是一个正常的地主家庭结婚的彩礼,还是比较大方的那种彩礼,在唐代以前,更是堪称奢华的礼物,再往前,估计得是诸侯贵人才能享用了。由此可见,即便是如此昂贵的价格,在此时也是非常便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