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走之前,我问了一下事件的详细情况。
“欧姐确定是先被杀然后才被烧的?那么另外一个承子念是谁确认的身份?还有,乐扣有没有联系上?”
警官看了看我,然后微微一笑,说:“这几个问题我们不能回答你。”然后就走了。
警察走了之后,宋楠楠坐在了我床边,对我说:“你问的问题我都可以回答你。我找人去打听了,这种事是要拖熟人去挖消息的,有你这样直接问的吗?”
“知道什么就赶紧说!”我有些不耐烦。
宋楠楠瞅了我一眼,说:“欧姐是被人用刀刺到心脏死去的,具警察判断,应该是欧姐亲近的人,因为距离很近,欧姐没有防备,于是就受伤了。另外承子念的身份法医是根据DNA验证的,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道理他还活着。另外,暂时警方认定乐扣是嫌犯。乐扣人在哪里还没有找到。”
这样的结果真是浇灭了我所有的希望。
可是我依然不死心。
“他们怎么知道承子念的DNA是什么?”
“承子念不是还有个弟弟吗?他们根据DNA比对出来的结果,证明死者和承子然是兄弟关系。”
“可是,死者不是都烧焦了吗?怎么提取DNA?”
宋楠楠垂下头,她对于这种解释已经很不耐烦了。
最后她抬起头来的时候说:“好吧,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欧姐是被承子念杀的,但是现场也有承子念的血迹,应该是两人有过搏斗或者其他。那具尸体,法医也验出了吸毒的事实……”
“好了!我知道了!”我打断宋楠楠,再不想听她说这个已经非常清晰的事实了。
宋楠楠不再说话了,看着我。
李孝全站着的姿势一直没有变过,这个时候他使劲用手里的拐杖敲了下地面,说:“等你伤好了,跟我回韩国!就这么定了!”
我连理都没有理他,这样的决定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警察后来没有再来找过我,我有充足的人证,医院里所有当时在的医生和护士都能证明我在医院里睡了一夜。
这件事在很短的时间里就从电视报纸和媒体上逐渐淡化了,没有人还像刚开始那样持续地关注着,我也不再去想,就好像生活一下子脱节了一样,我又进入到了一个新的环境里了。
这个世界果然是个很容易就遗忘掉你的世界,人们的热情总是三分钟,因为有太多新奇的事等着他们去围观,那些发生了看过了的事,一晃就过去了。
我脸上的纱布拿掉的那天,我坐在镜子前,不惊不慌,拍拍自己的脸蛋,对着站在我面前的宋楠楠说:“看看,多么光鲜亮丽!”
宋楠楠看着我,摇摇头,说:“现在就算是你倒贴要跟鲁文在一起,他也不会要你的。”
我依然开心地笑着,说:“可是,有一个人会要我!这个人很危险哦!”
宋楠楠知道我说的是李理,立马瞪着眼睛说:“别打他主意!我都跟你说了他是我的人了!”
“要不是你的人我还不稀罕了呢!”
宋楠楠走过来掐我,于是我们笑作一团。
当时是在广告公司的办公室里,外面的同事们正在忙活,我和宋楠楠却在办公室里掐架。
后来我们累了就坐在沙发上休息。
宋楠楠气喘吁吁地说我:“都已经一个小老板了,还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这个公司前途真叫人担忧啊!李孝全和我赞助的那些钱到底能不能收回来啊?”
“怕什么?你一个整天无所事事的小混混都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车,我这样一个打拼事业的小老板还能没口饭吃?”
“槿,你认我爸爸妈妈做干爸爸干妈妈吧!这样你也可以像我一样了。”
宋楠楠想的真天真!
我哼了一声,说:“你要我做别人的干女儿?现在干女儿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宋楠楠起身又掐了我一把,说我满脑子都是肮脏思想。
但是宋楠楠今天很高兴,她是看我可以这样和她说笑而高兴。她靠在沙发上,眼睛望着天花板,感叹地说:“哎呀,想当初啊,我们飞檐走壁啊,我们拳打校园一条街啊,现在连鲁文都要结婚了,太没天理了,这小子说什么也应该等你两三年的。对了,邵君说晚上请咱们吃饭。”
“那就吃呗!”
宋楠楠盯着我看,我看她是忍不住了,但是又不好意思说,于是我张口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和邵君还能故梦重温呢?”
宋楠楠使劲地点着头。
“你是不是看着我和谁在一起都能手牵着手去民政局领个本本,这辈子就可以敲定了?跟鲁文可以,跟李孝全可以,跟邵君也可以……还有谁是不可以的?”
“李理不可以!”
我笑笑,说:“晚饭我把李孝全也叫上吧,我还从没好好请大家吃过饭。”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化了很浓的妆。
脸上的疤痕已经上次的再度受伤已经延伸成了很大的一片,如果不用厚厚的粉遮掩,我觉得我基本不能出门见人。
化妆这个技术是个好东西,癞蛤蟆能化成女人,女人能化成妖精……
李孝全和邵君看到我的时候都有点猛地一惊的神情。
宋楠楠身旁坐着李理,但是她不忘损我几句:“看看,东方槿这小老板一做,整个人层次就上升了,一看就是一个标准的能靠脸蛋拼天下的女人啊!”
我不理会宋楠楠,问李理:“李理,你说,我漂亮宋楠楠漂亮?”
宋楠楠笑眯眯地问我:“你怎么不问要是我们俩都掉水里了,他先救谁啊?”
“这个问题早就有答案了,当年李理奋不顾身地跳进河里救过我,是吧,李理?”
李理被我和宋楠楠夹在中间,很是不好意思,笑眯眯地不说话。
李孝全咳嗽了一声,好似在抗议自己受到了冷落。
于是我不再和宋楠楠贫嘴,开始招呼着大家点菜吃饭。
一桌子五个人,倒也是显得很和谐,杯盏之间倒也不生疏不排外。这样很好,我想着我什么时候可以拍下桌子讲话。
这机会终于被我逮到了。
酒过三巡,邵君端着酒杯对我说:“你以后要是一个人闷就找我出来散散心,现在天冷了,我们出来喝喝酒也挺不错的。”
我端起酒杯跟邵君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我并没有和邵君说话,我转过头问李孝全:“什么时候走?”
李孝全的行程应该早就定好了,只是他一直没有跟我说。或许,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本来定的是两周后,我改到了一个月后。”
“别改了,听说再有一个月的样子这里要下雪。下雪前,你就走吧!”
我一丝挽留的意思也没有。
“我想买两张机票,你会跟我一起吗?”
全场所有人都不说话了,齐刷刷地看着我。
我看了下所有在座的人,然后真的拍了下桌子,说:“我宣布一件事,你们都听好,五年之内我不会考虑和任何人谈恋爱,五年之后是否考虑暂时不一定,所以,你们谁跟我说类似情啊爱啊之类的话题就是明显跟我过不去,从今往后,凡是还在纠缠这个问题的,就都不是我东方槿的朋友!我今天很认真地说这翻话,你们就不要想试探一下我的脾气了,如果真的很想试探的,可以先到宋楠楠那里打听一下。好了,继续吃饭!”
“槿……”沉寂半天之后,只有宋楠楠开口了,“你何必呢?”
我忽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那种激动的情绪就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但是来的时候也不和你打招呼,就那么陌生地猛然之间就来了。
这情绪让我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含着泪,声音在颤抖。
“我再说最后一次!他没有死!谁以后都不许再跟我说这类的话题!”
那晚我是主人,可是我却是第一个走的。
我说完那句话就离开了酒桌,谁也不顾地走了。
第二天我才想起来,那桌菜我还没有买单。据说最后又是李孝全买的单。
为此我把宋楠楠骂了一通,作为我的头牌好姐妹,怎么能不在那种场合替我买单?宋楠楠很无辜地说李孝全动作明显比她快!
但是真的从此后再没有人跟我提起承子念提起李孝全或者邵君。
邵君很少会来找我,他偶尔会发个短信嘘寒问暖,大部分情况下我都会很礼貌地回复。李孝全的行程还是没有提到两周后,据说他定了一个月后的飞机票。
我简直兢兢业业的不像是东方槿了,非但如此,我还咨询了几家美容公司,寻找抚平脸上伤痕的办法。
凡事只要用心总是会收到回报的。
当然,除了爱情。
我真的可以从一个小混混变成一个专业的小老板,我会在人前有规则地笑,也会偶尔训斥员工,会说一些永远都不会兑现的好话,也会时不时地来点小惊喜。
我觉得我每天的生活都很夸张,夸张地做好自己的本分,夸张地努力,夸张地挣钱。
宋楠楠最近多了句口头禅,她会指着我说:“你看看你都蹉跎成什么样子了?”
我很不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我觉得和现在比起来,以前的日子才是真蹉跎。无所事事漫无目的地在这个社会上混着简直就是人民的公敌社会的公害,现在多好,我成了一个积极作为的大好女青年,我正在使劲地为这个社会增加税收,我在努力让我的员工获得更多的奖金,也让我自己过的更好。这怎么就成了蹉跎了呢?
但是宋楠楠还是坚持说那句话,她说以前的东方槿,那满身的活力和火力,走到哪里喷到哪里,谁不服气了抬腿踢倒……那才叫人生,那才叫活着,那才不是蹉跎岁月。
每人眼里一个活法,宋楠楠是明知我的苦,还来挖它。
我常常会半夜睡不着,然后起身出门,坐在谈谈那辆已经沦为我的文物的保时捷里自己和自己聊天。
我说话的时候将手放在胸口的那把小吉他上,偶尔轻轻哼唱承子念为我写的那首歌,心里涌起的是我几乎不能招架的岁月。承子念的模样时时在我的眼前,比以前更甚,不管我多么用心去做我所有的一切工作,承子念的影子永远赶不走。
承子然前几天通知我去参加承子念的葬礼。
我拒绝了,我说我不会去参加一个还活着的人的葬礼!
那次是承子然唯一的一次对我用一种很恭敬的语气说话,他说:“哥哥他对不起你!”
我从未怪过他,就算他一声不吭地离开,没有跟我道再见,我也不会责怪他,他没有对不起我,我只恨自己当初珍惜的不够,任由他来来去去,甚至还曾经差点动摇,觉得自己爱上了李孝全。
如今我一个人再回想起关于承子念的一切的时候,终于体会到一生只有一次这样的爱情就足够的心情。爱情都是值得纪念的,但是能拥有一场承子念给我的爱情,此生可以不换了。
一个人坐在车里,想象着承子念还在身边,然后我们会有怎样的对白……
这样的经历一点都不痛苦,不要以为我已经撕心裂肺,恰恰相反,我非常满足,这种前所未有的对爱情的真切体验让我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我甚至愿意就这样,用这在世人眼里显得微薄的爱情满足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