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错相逢(2 / 2)

妙手调香 风荷游月 7757 字 11个月前

“姑娘怎么不走了?”薄罗问道,方才还催得紧,这会儿怎么跟定住了似的。

宋瑜被薄罗唤回神,赶忙退回来要关门。手才扶上直棂门,一抬头便见门边透出个鸦青云纹衣摆。

脚步沉稳,缓缓走入宋瑜视线。

颀长挺拔的身姿,冷峻阴沉的面容,这正是刻在宋瑜脑海里、让她唯恐避之不及的那个人。她慌忙低头,因为恐惧,甚至没看见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的仆从。

他目不斜视,宋瑜心中也祈祷,他就这样不要回头地大步往前走吧……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仿佛听见了宋瑜心中所想,堪堪停在门口,偏头往屋里看了一眼,乌黑瞳仁深邃无光,但似乎有道目光直直落在宋瑜身上。

云头履在眼前停住,那人一动不动。

宋瑜紧盯着脚底下的一寸阳光,朝阳下的影子落在她的脚尖,那人半晌都没从门前掠过,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门板,连澹衫都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姑娘是否哪里不舒服?婢子瞧着您脸色不大好。”

她声音轻柔,言语间满是关怀,只字不差地落进了霍川耳中。

霍川的表情并无太大变化,他眼里死气沉沉的,连一丝光彩也没有,真真可惜了一双漂亮的眼眸。

仆从亦对他忽然停步很是不解,试探着唤了句:“公子?”

与此同时宋瑜鼓起勇气,拿出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朝他看去,在对上他双目时她猛地一怔。脑子里盘桓的说辞顿时烟消云散。她近乎失礼地盯着他的眼睛,屏息凝神,直到对方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她才回过神来。

他的眼睛平静无澜,连眼珠都未曾转动一下,明明没有摄魂夺魄的力量,却能将人卷入深渊。

待人走得远了,她身子一软跌坐在绣墩上,这才惊觉后背出了薄薄一层细汗。

他、他的眼睛……

澹衫在一旁不断唤她,脸上已有隐隐焦急之色,片刻之后宋瑜才从极度紧张中回过神来,她霍地站起身走到门外:“快走,这地方与我相冲,我半刻也待不下去了。”

澹衫与薄罗面面相觑,不明白姑娘怎的忽然变了个人。两人来不及多想,快步跟上宋瑜脚步。

途中路过霍川房间,宋瑜脚下生风快步走过,里面似乎关着魑魅魍魉。

经过一天雨水洗礼,山间青松翠柏呈现出勃勃生机,道路两旁花草青翠欲滴,山间夜晚寒冷,有些花草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更显春意盎然。

一众人等已在寺庙门口候着,宋瑜大老远便觑见了龚夫人,没到跟前,她就欢喜地唤母亲。

为此龚夫人不止一次嫌她没规矩,总是这般冒冒失失,哪有点闺秀的样子?可话到嘴边她又吞了下去,念在她今早可怜巴巴的分上,就不在人前给她难堪了。

龚夫人看了她一眼,旋即往身后嗔道:“懋声带了人接应,咱们一行多为女眷,携着东西路上多有不便,难为他有这份心思。”言语里不无赞赏欣慰。

循着龚夫人的目光看去,宋瑜这才觑见几步开外的柏树下立着一个腰身挺拔的青年。打眼望去,他穿一袭玄青实地纱金补行衣,腰绶玉青带,器宇轩昂,丰神俊朗。

谢昌朝她微微抱拳,礼节周到。搁在平常宋瑜或许会心驰神往,可眼下她心绪正乱,只低头应了个礼就朝龚夫人走去。

谢昌眼里掠过一抹失望,旋即又面色如常地指挥谢家仆从接应。男人脚程快,有他们帮忙委实轻松许多。薄罗一股脑儿地将行李全压在了对方仆从身上,她们原本也没带多少东西,毕竟打的不是常住主意,被迫才在此逗留一夜。

雨足足下了整夜,山路湿滑难行,坐轿子是万万不能的,唯有徒步下山。

宋瑜提着综裙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摔个大马趴。澹衫扶着她手臂绕过泥潭,前后逡巡一遍疑惑道:“怎么不见谭家小姐?”

一路上都没见着谭绮兰,难怪觉得安静许多。

宋瑜摇了摇头:“大概是她提前回去了把,有母亲安顿,不用担心她会出事。”

说着她也往后看了看,恰好对上谢昌凝视的目光。宋瑜微愣,尚未做出反应对方已回以浅笑,坦荡从容,好像偷看的人不是他似的。

十五岁正是情事关窍将开未开的年纪,宋瑜还当被他冒犯了,这回倒是毫不客气地转头,心里暗暗骂了句登徒子,转念一想这人是她日后夫君,是朝夕相对的体己人……宋瑜脚下踉跄,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竟是那个男人阴翳的面容。

“姑娘没事吧?”澹衫忙将她扶稳,细细查看一番并无大碍。

宋瑜怔了怔,心慌意乱地摒除脑海中的画面,脚下的步伐也不由得加快了些,她得赶紧回家查证一件事。出嫁的大姐偶尔会说些夫妻相处之道与她听,耳濡目染之下,她多少有所了解。可她早晨起来除了身子酸痛之外并无其他不适,而且衣裳完整。

露华在前头等候:“姑娘,夫人让澹衫过去一趟,说有要事叮嘱她。”

宋瑜并未把露华的话放在心上,点点头就放澹衫去了。母亲教导她的丫鬟是常有的事,只是在山间也不忘教导她的丫鬟,让她有些意外罢了。

哪知不多时薄罗也被一同叫去,她身边连个照应的丫鬟都没,宋瑜欲阻止时已来不及。

她眼睁睁地瞅着薄罗朝她嬉笑,暧昧的眼神不断在她和谢昌之间游移。这丫头比宋瑜大一岁,成日里古灵精怪,该知道的一点不少。

龚夫人这是有意让宋瑜和谢昌两人独处,左右一年后她就要嫁去谢家了,不如趁此机会让两人好好相处。

不知何时两人竟走在了最后,宋瑜埋怨地看向前方人影,举步便要追上前去。饶是她不清楚龚夫人的打算,薄罗的眼神也足以让她明白个透彻。她不是不待见谢家公子,只不过姑娘家总归面子薄。统共没见过几次面的人,他又是与她指腹为婚的夫婿,说要独处哪有那样容易?

步子走得急,脚下难免磕磕绊绊,她自小娇生惯养,何曾走过山路,眼看就要栽倒在地,谁知被一只手臂稳稳地捞住。

手下玉臂纤细玲珑,隔着衣料散发出浅淡馨香。这是她独有的香味,谢昌敛眸看她,她长眉连娟,微睇绵藐,他强忍下心中悸动,松手退至一旁道:“懋声冒犯了。”

宋瑜嗯了一声算作答应,没走两步又转身道了句“谢谢”,眉眼间尽是委屈和不情愿。龚夫人将她一人留在最末,虽知晓此事与他无关,仍旧忍不住对他撒气。

谢昌如何看不懂她情绪,只是凡事强求不得,他还有的是时间:“三娘仔细脚下,我送你到前面去。”谢昌道。

宋瑜在宋家排行数三,上有一兄一姊,亲属见了都亲昵地唤她一声三娘,只不过从他口中道出便别有一番滋味。宋瑜登时红透了耳根,没敢再看他一眼,只低着头往前走。

龚夫人既然有意撮合两人,便是做足了万全准备。片刻的工夫前头已看不见人,宋瑜未料想他们走得这样快。追了一会儿未能如愿,她只得悻悻放弃。宋瑜不熟悉下山的路,唯有一路默默无声地跟在谢昌身后。

于是,每走一会儿,谢昌便会回头看看她,看到她跟在身后才继续前行,若是她落得太远,他就会逐渐放缓速度迁就她。

两人行至半山腰,道路越加狭窄有如羊肠,路中间零星铺着几块碎石头,石头上面生满苔藓,行人稍有不慎便会滑倒跌落。山坡下面是一弯小溪,溪流湍急,若掉进去还真有几分危险。

谢昌皱了皱眉头,正思忖如何让她平安走过,回头见宋瑜已经跟上:“我去前面叫人来……”

“我能走。”宋瑜从路上收回目光,抿了抿嘴唇,一脸倔强,“母亲把我一人留下,定是对我极放心的。”

说到底还在生气,谢昌好笑地挑起嘴角,这姑娘心眼儿可真小。

谁知她才踏出第一步,便踩在了青苔上滑了一跤,若不是谢昌及时扶稳,恐怕她已经被溪水冲走了。宋瑜心有余悸地后退半步微微喘息,不知所措地看向谢昌,这会儿倒收起浑身倒刺,像个小绵羊,真心诚意地道了声谢。

谢昌情不自禁地要碰她的脑袋,最终还是抑制下这股冲动,在她跟前蹲下身子道:“上来吧,我背你。”

宋瑜仍旧不从,为难地看了看前方:“你叫母亲身边的人来,我在这儿等着。”

谢昌笑出声来,索性蹲在地上仰头看她:“这里是山腰,时常有野兽毒蛇出没,三娘确定要一人留下?”

他是故意吓唬宋瑜的,山下就是一座村庄,村民时常上山打猎,即便有猛兽也已被捕捉干净了。况且山上有人烧香,僧人怎会不管,这座山再安全不过。可偏偏宋瑜是个没心眼儿的,她竟然信了。

两人从山里出来已是申末,山顶一片霞蔚云蒸,将他们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

山脚下停着宋府的马车,仆人早早便来此地等候。龚夫人被露华扶着,远远看见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她微微蹙眉,暗想两人怎的一点进展也没有?白瞎了她特意安排的天时地利人和。

待走到跟前,龚夫人才看清宋瑜衣摆已被露水浸湿,额前有几缕碎发,白净的脸上还有一道泥浆。这可把龚夫人吓一大跳,她连忙把女儿带到跟前仔细打量:“这是逃难来的不成?怎么半天的工夫你就成了这副模样。”

她一边说一边朝谢昌看去,其中责备意味不言而喻:“懋声,你告诉伯母,这是怎么回事?”

谢昌目光落在宋瑜身上,歉疚中带着无可奈何:“是懋声无用,没能照顾好三娘,路上滑了一跤。”

他撒谎了,事情分明不是这样。

宋瑜扭头对上他的星眸,不满地皱了皱眉。

澹衫拿绢帕细心拭去宋瑜脸上污痕,这才看到除了脸上,她的手背也有一处明显划伤。许是被锋利的碎石蹭破了皮,莹白肌肤上红红一片,澹衫心疼地执起她腕子查看,宋瑜却眼疾手快地把手藏到身后。

她眨着大眼左顾右盼,状似无意地警告:“不许告诉母亲。”

倒不是她要特意隐瞒,只是龚夫人知道必定小题大做,宋瑜不想让她忧心罢了。

不远处谢昌自然也捕捉到这一幕,眼里愧疚更甚。若是能够,他宁愿替她受伤。

他们在那条小径上确实差点出事,宋瑜的手碰在了石壁上,当时她一声不吭,事后才知道伤得不轻。谢昌要替她查看,宋瑜红着一双眼睛就是不肯,她心中大约仍在赌气,脱口道出:“男女有别,谢公子请自重。”

谢昌被她气笑,语气难免有些重:“我跟你早已定亲,明年你就要嫁到我家来,如今难道我连看一眼伤口都不行?”

宋瑜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反驳的话,反而耳朵率先红了,敛下长睫转身就走:“我知道了。”

她没仔细路下,一脚踩进泥潭里,溅了一裙摆的泥水,脸上也没能幸免。运气差到极致,宋瑜反倒不生气了,她胡乱抹一把脸侧的泥,扑哧一声看向啼笑皆非的谢昌,伸手到他跟前:“不是什么大伤,回去上点药就好了,小时候我跟大哥偷偷爬墙摔下来过一次,彼时躺在床上三天没能动弹,可比这严重得多。”

她总算打开了话匣子,谢昌心中欢愉,嘴角弧度上扬,勾出个爽朗的笑容:“我家中有专治跌打擦伤的药酒,明日就送到宋府去。”

说罢像是怕她出言拒绝,他走到溪边掬了捧水给她洗净伤口,动作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若是给他的友人看到,定要好好戏弄一番。谢家公子在弱冠之年,早早地便要踏入婚姻坟墓,从此为家庭生计奔波操劳,断送了自己的红颜路,成为若干人中最稀疏平常的那一类。

可那又如何?若是能将她娶回家,粗茶淡饭也甘之如饴。谢昌笑弯了嘴角如是想。他希望与她平平淡淡地白头偕老,成为父母那样共度一生的寻常夫妇。更何况只要有他在,决计不会让她吃半点苦头。

马车共两辆,宋瑜跟两个丫鬟坐在后面,粗布帘子一放下她便倒在了妆花引枕上。一不留神碰到手背伤口,她疼得龇着牙倒吸一口气:“累死人了,母亲可真放心把我跟谢昌留在最后,万一他欲对我行不轨之事,我连逃跑都没去处。”

薄罗正在给她清理伤口,车上没准备,只能先拿绢帕凑合着包扎了下。闻声薄罗眉头舒展,弯起眸子揶揄道:“夫人是放心谢公子的品行才会如此,依我看夫人实在明智得很,姑娘没瞧见方才谢公子的眼睛一直没从您身上移开吗,帘子都放下了他还……”

薄罗话音未落便被宋瑜捂住了嘴,她已经臊得脸颊通红,水眸泛起粼粼微波:“谁教你的乱嚼舌根?”

薄罗吐了吐舌头:“府里三不五时有婆子丫鬟围聚,婢子好奇就上前凑了回热闹。”

说得可真委婉,凑热闹恐怕也不止一回。

不过,宋瑜也不戳穿,瞥了她一眼重新倚在引枕上:“日后不可再这么说了,否则我就罚你对院里杏花树说话,没我允许不能停。”

那画面在薄罗脑子里迅速闪过,她登时脸色一变,上前讨好般地给宋瑜捏手捶腿:“姑娘行行好,我可不想被全府上的人当傻子。”

这下不止宋瑜,连澹衫也笑出声来,以自作孽不可活的眼神乜她一眼,摇了摇头。

夜幕低垂,一行人总算赶在关城门前回来了,刚到巷子口,一行人远远便能看见宋家小公子站在府门口等候。

身旁仆从不知跟他说了什么,被他拿拳头狠狠砸了两下。宋琛与宋瑜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他只比宋瑜小了一岁,仗着比宋瑜高了半个头便嘚瑟不已,终日以兄长自居,为此被父亲打了好几回。

他虽然爱欺负宋瑜,但心底里对她是非常亲近的,半大的少年了还总觍着脸对她撒娇,幼稚得要命。宋瑜有时招架不住便叫他“宋撑撑快滚”,说他吃饱了撑的。每当此时宋琛便拿脸狠狠地蹭她的,像一只未被驯服的山猫。

此刻那张清隽俊秀的脸就在前方,他正笑眯眯地同谢昌说话,老远就能听见他在邀对方留下吃饭。可惜晚间有宵禁,谢昌不能久留,同宋琛和龚夫人辞别后便打马离去,临了还忍不住往宋瑜这边看了一眼。

那一眼含笑让人如沐春风,清朗俊逸的少年转身离去。

宋瑜收回思绪,踩着脚凳下车,一抬头宋琛已经站在她跟前,兴趣盎然地问:“山上好玩吗?烧香拜佛时可有替我祈福?”

宋瑜理了理裙摆才抬头,她笑得明媚,故意道:“你想什么呢?当然没有了。”

他们两人的相处之道与旁的姊弟不同,旁人都是相亲相爱、相互扶持,她和宋琛却以互相打击为乐趣。十几年来这早就成了两人的习惯,奇怪的是两人之间却感情甚笃。

宋琛痛心疾首地叹了口气:“真个不孝女。”

此话正好落入龚夫人耳中,又是一顿骂,龚夫人耳提面命道:“胡闹,不得对你阿姐无礼。”

宋琛顽劣一笑:“母亲快进府吧,爹爹和大哥在正堂里候着,特意等你们回来一起用饭。”说完,便飞快地逃开了。

宋府长子宋珏是姨娘秦氏所出,今年二十有三。宋老爷再不服老,也得承认身体大不如前,是以便将家业都交予宋珏接管。宋珏头脑聪明、精明果敢,将宋家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为此秦氏在府里走路腰杆子都直了不少。

宋琛年纪小,玩性又大,对那些账本丝毫不感兴趣,即便宋老爷有心培养他,最后也以他闯祸收场。为此,宋老爷也只能安慰自己时候未到,强求不来。龚夫人对儿子较宋老爷要严厉得多,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宋珏独占家业,届时想从他手中收回可不容易,那孩子心机深沉,根本不是宋琛能比的。

她对宋琛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却也只能限制了他出府的次数,不许他同往日结交的狐朋狗友来往。宋琛反抗过几次,均被府里仆从扛了回来。他在家里闷了三五天,得知龚夫人和宋瑜要回来后,便迫不及待地到门口接应。

不能出去玩,那就站在家门口看看外面的蓝天白云也好啊。

翌日谢府果然送来了药膏,是宋琛大大方方拿给她的:“听说你手上磕伤了?姐夫差人送来了药膏,他对你可真上心。”

宋瑜正在房间试香,屋里月季、蔷薇、兰花各种香料混杂,空气香得呛人,她却恍若未觉。宋瑜从小闻着香料早已习惯,偏头见宋琛在窗口站着探头探脑,还当他有什么要紧事,便招呼薄罗把人唤了进来。

白瓷罐儿在桌上搁着分外惹眼,眼前浮现出谢昌专注的眼睛,那双眼睛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宋瑜打开瓷罐儿把药膏涂在手背上,那药膏清凉止疼,果真比她用过的药都好。待澹衫将药膏收起,她才想起来问:“谁是你姐夫?”

“容我想想。”他斜倚在桌旁装模作样地思考起来,“似乎是谢家的嫡长子,名为谢昌,容貌风采都稍逊我一筹,不过已是人中龙凤。哦,昨儿个他还送你跟母亲回来的……”

话没说完宋琛就被宋瑜拿软香糕堵住了嘴,她本想让他住口,哪知他的话却越来越多。

“你快闭嘴。”宋瑜喊道。

宋琛嚼了两口吞下软香糕,还想要说什么,却被房中香味呛得打了个大喷嚏。他揉揉鼻子一脸嫌弃,道:“你这儿还是十年如一日的难闻,试香在香坊里做不就好了,非弄得家里乌烟瘴气的。”

他可真烦,宋瑜亲自把人哄到门边,末了还不忘嘱咐一句:“你记得捎信给大姐,让她抽空回家一趟。”

大姐年初才嫁去邻城,对方家里是做瓷器生意的,日子虽不如宋家锦衣玉食,但也算衣食无忧。并且她是大妇,听母亲讲男方待她极好,如此说来不算委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