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笙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快午时了, 她双眸在宫里环视了一圈, 四周还是红火的装扮, 每一处的嫣红都似在提醒这她,昨夜发生了些什么。
她脸颊蹭的一下红了,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
又莫名的弯了唇角, 心情再好不过, 像是一脚踩在了云间, 抬眸能看见星河的美。
疼痛的地方已减缓了不少, 宋玉笙迷茫的看着身上赶紧整洁的里衣, 迷朦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秦漠手里拿着膏药,温热的指腹推开冰凉的膏药, 点在她身上,动作轻柔。
她困倦的时候气性有些大, 啪的一下, 拍开了他的手, 留下秦漠一脸错愕的神情。
宋玉笙顿了片刻,感叹了一句, 秦漠的脾气可真是越来越好了。
他是怎么做的来着。
宋玉笙想了想当时的情景。
秦漠放慢了动作, 声音如同沾染了清酒的点点醉意, 轻声哄着她,“阿笙乖,别动。”
宋玉笙拉下了被褥,露出一双圆亮的大眼睛, 心里的满足感充盈了的全身,一路暖了四肢百骸,她无声的轻笑。
“知寒。”宋玉笙唤人进来。
知寒在门外候了一段时间了,听到唤声便进来了,服侍着她洗漱。
宋玉笙慢慢的洗漱完了,才开口问,“殿下呢?”
“回娘娘的话,殿下在书房和大臣商讨要事,有些时辰了。”知寒道,注意到宋玉笙桃红的面颊,也忍不住调侃了两句,“娘娘今日,真真是美极了。”
“本宫平日不美了吗?”宋玉笙笑着回。
“美,今日更美些。”知寒站在她身后,为她梳发。
美人的三千青丝顺势而下,慵懒的披在肩颈处,满是水雾的杏眸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亮晶晶的,如同藏了光一般。
宋玉笙坐着任由知寒给她梳完了发,“让小厨房做些点心,给殿下送去。”
知寒应了是,“娘娘,是您去送,还是遣丫鬟去送?”
宋玉笙耳根有些红,轻咳了一声,“备着。”
这话就是她去送的意思了。
知寒最是通透的性子,也不多问了,转身下去命出小厨房备点心了。
——
书房。
秦漠的眉头紧锁着,眉宇之间透露出浓烈的不悦,“你说什么?”
孙毅面色凝重,“殿下,北境的蒙人和宁国达成了盟约,恐不日就要对大秦采取行动。”
北境在上回经过秦漠的镇压后,安安分分的待了一年,本以为是打消了这心思,没想到这回,竟还懂得了寻个盟友。
宁国的国力在大秦之下,但若二者练手,加上北境的蒙人具有地利。二者结合,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这一仗若是起了,凶险未定。
秦漠的骨节分明的长指点着桌案,发出轻微的敲击声,思绪隐匿在声响之下。
“殿下,娘娘在偏厅候着,可要让娘娘过来?”秦六附耳说道。
“她来了?”秦漠眼前亮了些。
秦六把宋玉笙送来的糕点放在桌案上,“这是娘娘送来的,说让殿下用些。”
秦六把糕点的盖子掀开。
是那日,宋玉笙醋他去了桃园阁,做的糕点。
样式别无二致。
秦漠唇边的笑意漫开来,“她可还说了些别的?”
“未曾。”秦六道。
“请她过来。以后若是阿笙来了,直接让她过来,不必通报。”秦漠捏起糕点,尝了一块。
糕点的酥脆和甜味,在唇中弥漫,又似弥漫到了心尖上去。
真甜。
孙毅看着秦漠这由阴转晴的面容,不由得觉得自己是不是应离了这地方,给小夫妻俩腾个空间出来。
宋玉笙着了浅粉色的衣裙,美人的眉目蕴含了光影流转,莲步轻移。
“给娘娘请安。”孙毅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宋玉笙道。
她方想弯下膝去行礼,面前伸出了一只大掌,止住了她的动作,“不必。”
宋玉笙撞进他满含深意的眸子里,悄然红了耳根。
“殿下可得闲了?”宋玉笙问。
秦漠刚任太子之位还未久,手上要处理的事物一堆,她怕来的不是时候。
“阿笙在,自是得闲的。”秦漠把人带多身边坐下,神色清冷的说着情话。
宋玉笙在桌案底下的手,小小扯了一下秦漠的衣袖,暗示他,这里还有旁人在呢。
秦漠跟不知晓似的,捉住她的小手,握在手心里把玩,镇定自若,“孙大人接着说便是。”
孙毅有些讪讪的扶额。
他怎么觉得秦漠的言下之意,是早说晚早点走呢。
“回殿下的话,这北境还是尽快派能人前去为好。”孙毅道。
能人。
秦景帝下的武将,能算的上是能人的,寥寥无几。喻家前不久为了喻言的事情,和秦景帝闹了一通,先不说喻司是否会去北境镇压,秦景帝那自是抹不开面向喻司开这个口。
再者,宋清歌方从边境回归不久,也不好再直接将人派遣了出去。
最后这筛选一番,要被派遣去这北境的是谁,再明显不过了。
秦漠立了太子之位不久,他又曾前往过北境,这之位归属于他,还可在朝廷之间立了威望,稳定民心。
秦漠有些心不在焉了。
他离京都并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放心不下她。
这丫头连他去个临江,都是会悄悄跟上来的。这回去了北境,天高路远,凶险未定,还不知要怎么跟他哭诉。
一想到她要掉金豆子,秦漠就涌上了一阵难受。
宋玉笙听了小半会,“我有法子。”
“娘娘请说。”孙毅还记住上回在临江,大半缘由也是因着宋玉笙,临江的灾情才可好转的如此之快,对她很是敬重。
“宁国和蒙人合作,不外乎就是攻打二字。”宋玉笙慢声分析,“北境距京都遥远,这消息哪怕是快马加鞭都需三日才可过来,若他们真是要动手,不会如此。”
“言之有理。”秦漠轻捏着她的指尖。
宋玉笙微嗔的瞧他,说正事的时候,怎得还是这玩笑模样。
“放出消息,无非就是在待大秦的应对之策,他们在寻一个由头,可直接攻打的由头。”宋玉笙道。
蒙人和宁人结盟,无非就是看上了大秦的富庶。天下人皆知,民心是治国之关键。他们结盟攻打,寻不到由头,哪怕真是赢了大秦,也得不到民心,失了他们真正攻打的意义。
秦漠现下真去了边境,在敌方未动作前,这便是相当于给了攻打的缘由。
“不过,有一点。”宋玉笙话锋一转,即便是分析了这么多,也难保北境那边狗急跳墙,把这些通透都抛诸脑后,“要做两手准备。”
直至宋玉笙的话音落下了片刻后,这室内全然无了声音。
宋玉笙疑惑的看了秦漠一眼。
难不成是她多管闲事了?
秦漠轻缓的弯开唇角,“孙大人听见了?”
“臣领命。”孙毅拱手,暗叹这太子妃娘娘真是能人,道,“那臣今日便先退下了。”
秦漠挥了挥手,允了。
服侍着的婢女也一同退下了,室内只剩下了两人。
宋玉笙猜不透秦漠的思绪,有些怯怯的,“殿下若是不喜,以后臣妾……”
秦漠动作极快,手环过住姑娘细到不像话的腰身,让她稳稳地落坐到了腿上。
宋玉笙被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惊呼出声,“殿下。”
“在呢。”秦漠漫不经心道。
“这是作何?”
“抱抱阿笙。”秦漠贴在她的脖颈间,感受着她身上独有的清香,缓入鼻息,拥着她绵软的身子,舍不得松开手。
他灼热的呼吸落在了她的肌肤上,弄得她有些痒。
“阿笙,我若去了北境,答应我。”秦漠将人搂紧,话说的极重,“不准跟着,一步也不行。”
“好。”她答应的干脆利落。
秦漠有几分诧异,可得到的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心里还是有几分的不悦,抬头看她。
少女的芙蓉面都是笑意,星光也似在眸光波动,亮莹莹的,“偏不答应。”
“不是殿下说的,只跟着臣妾?”
是她被绑走的那次,他说得只跟着她。
可这是两种情况。
秦漠蹙了眉,在想如何和这伶牙俐齿的小丫头说理。
宋玉笙松开了拉着他的手,白嫩的小手扶上他的面庞,两手一同用力,秦漠英俊潇洒的面容被挤压的有些变形了,“殿下一言九鼎,为人可不能言而无信。”
她难得见到如此的秦漠,指腹上传来的触感,意外的好,一时万忘乎所以,小手随意的在他面容上揉搓,当真是胆大极了。
秦漠扣住她的手腕,浅粉的衣袖向下滑落,露出了一截白晃晃的手腕,语气有些痞,“胆子大了,嗯?”
宋玉笙另一只手还是闲的,动作未移开,很郑重其事的点头,“有些。”
秦漠看着她含着水的眸,被气笑了。
宋玉笙安抚似的碰了碰,学着他平日的语气,柔柔出声,“夫君莫怕,阿笙在呢。”
哪怕前路是暴雨袭来,狂风呼啸,霜雪交加。
我都陪着你。
秦漠陷在她的眸中,溺在她温软的话语里,那些没说完的话,他都懂。
他的阿笙。
是最好的阿笙。
秦漠握住小姑娘的手,虔诚的在她白嫩的手背上落了一吻,缓慢而温柔,“阿笙,我昨夜对你说了什么,可记得?”
宋玉笙只记得昨夜留下的疼,女儿家怕羞,哪敢去细想。
她眸光闪闪的,光晕照到他的面容上,耳根处红了些,柔声问道,“什么?”
【注1】“生死契阔,与子成说。”秦漠说的极慢,想让她听清了每一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