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家公司。
一个鱼家股东看着人事部呈交上来的辞职函, 忍不住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辞职？”
人事部部长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公司现在都在传鱼董被鬼吓疯了，还有……”
他犹豫了一下, 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
“还有什么？”股东追问道。
“还有就是法务部那边在说, 刘律师也辞职了, 辞职原因、原因……跟之前的鱼建武董事长有关系。”他咬牙，一口气说出来，“都说刘律师辞职是良心发现, 打算把鱼董给送进去。”
这事如果换个其他人都不敢说, 但是他也姓鱼，是鱼家的人, 当然是有什么话都敢说。
当年鱼建武董事长出事之后, 那份遗嘱在公司内部也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别说高层了，就是下面的人，大家也纷纷猜猜这份遗嘱有鬼。
遗嘱在刘厦明手上, 现在刘厦明消失, 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某个方面。
只不过到底要在公司上班，大家都不敢光明正大地讨论，只能在下班后八卦几句。
至于辞职人数……人事部部长苦笑了下, 其实在鱼建彬上位后，公司发生了重大变革, 中层管理层几乎都被鱼家亲戚顶替, 公司的营业额急转而下, 工作氛围也让人待不下去, 这一年已经有不少人辞职了。
只不过最近鱼董住院, 加上公司现在一副快要破产的样子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传言，辞职信更是如同雪花一般飘进人事部的办公室。
这个股东对他摆了摆手，让他先下去。
其实这些传言不止在普通员工间流传，在他们这些高层中也越演越烈。
其他的不敢说，至少刘厦明这边……几乎可以确定，他确实想把鱼老大给送进去。
原因很简单，他在请假之后，整个人就人间蒸发，公司的人打电话给他，他都不接，但是朋友圈却更新了在老家的动态。
这一风向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这个股东摇头叹息，感觉公司距离破产已经近在咫尺了。
如果遗嘱真的是造假，在鱼建彬被送进去后，下个来的就是鱼西。
想到鱼西，这个股东眼皮一跳，去年在股东大会上，自己可是冷眼旁观鱼西被鱼老大撵出公司，这位如果回来，自己在公司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他现在已经在想，趁着公司还没倒闭，是不是该把手上的股份给卖了。
他想了会儿，决定再观望一段时间，如果鱼老大真进去了，那自己也该从公司退下了。
在办公室坐了会儿后，他实在无聊，从公司慢悠悠地下楼，逛到对面的超市，打算买点水果回办公室吃。
买完在超市门口结账的时候，竟然遇到一个老熟人。
“哟，老付！”这个股东看到老付有些惊讶，“今天怎么有空在这个超市视察？”
据他所知，老付手下十几个大型超市，平时都不会来这个相对来说比较中型的超市视察。
老付看到他，长吁短叹道：“别提了，我今天早上遇到一个事故，差点人就没了，精神气缓过来一点后，我就把手下的每个超市都逛了圈。”
他感慨道：“三千万换条命，真是赚了啊！”
这个股东拎着水果，听到他这话不由有些惊讶，凑过来八卦道：“什么三千万换条命？”
“哎唷，这事说来话长呀！”老付一拍大腿，“你听我给你慢慢说。”
随着他的述说，这个股东的表情不断变幻，从紧张到松了口气，仿佛自己亲身经历一般，最后他拍了拍老付的肩膀：“大难之后必有后福！”
老付点了点头，“我打算晚上买点东西去上门拜访那位大师感谢一下。”
生意场上，大家对于大师都很敬重，尤其是有本事的大师。
这个股东也不由问道：“你有这么大师的联系方式吗？叫什么啊？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我遇到什么事也能联系他。”
“我有他手机号码。”老付报出一个号码，这个股东在手机上存着，等到手机号全部打出来后，他的通讯录里跳出来一个名字。
他看着手机号的名字愣了下。
“这位大师姓鱼，叫鱼西。”老付开着玩笑，“跟你一样姓鱼！你们老鱼家真是人才辈出啊！”
这个股东表情僵硬，重复道：“叫什么？”
老付：“鱼西。”
“完了。”
这个股东手上的水果掉在地上，他也顾不上拿，跟老付匆匆打了声招呼后，转身走出超市。
一路直奔公司，他推开跟他关系较好的股东办公室大门，表情严肃：“完了！”
在其他人莫名其妙的视线中，他一字一句说道：“鱼老大见鬼的传闻可能是真的。”
“鱼西现在是个大师。”
“他应该是报复鱼老大故意让他见到鬼。”
在其他人惊诧的视线中，他表情艰涩地说道：“你们等会儿都没事吧？我们去医院找鱼老大探探口风。”
“如果是真的，我们可能要卖股份保狗命了。”
*
鱼西和涂然将陈姐带回公司，不出意外地引起了一波不小的骚动，陈姐的本名叫做陈苏然，名字很文艺，和她的外貌大相径庭。
陈苏然饶有兴致地在公司转了一圈，对鱼西问道：“我看你们公司还有鬼员工，还招鬼吗？”
正在喝水的鱼西被水呛了下，他有些诧异：“你确定你要来上班？”
看陈苏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实在不像会上班的样子。
陈苏然看了眼公司里的蔡珊，就连这个小姑娘身上都有一层淡淡的金光，实在很让鬼心动啊！
她眼中划过异彩，轻笑道：“虽然我不会，但是我可以学。”
见鱼西犹豫的样子，她又说道：“我可以不要工资。”
她指尖轻轻在空中划过，落在不远处蔡珊身后的金色功德值上，这功德值从她手中穿过，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宛如金粉般耀眼的光芒让陈苏然眼睛发光，她矜持地说道：“我能在你这里学到怎么获取功德值就心满意足了。”
鱼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蔡珊身后的功德值后，眼神闪了下，他对陈苏然说道：“那你去找王晴晴，让她安排你的工作。”
陈苏然对他感激地笑道：“谢谢你。”
不过让鱼西没想到的是，公司内最喜欢陈苏然的竟然是几个女孩子。
涂依依一脸羡慕：“姐，你这皮肤也太好了吧？怎么这么白啊！”
蔡珊也凑了过来，“腿也好长。”
鱼西在一旁哭笑不得，等安排好陈苏然后，他溜进了左澜办公室。
鱼西记得自己身后的功德值是在一周前出现的，当时他有些惊讶地问左澜这是什么，左澜看到很淡定，说是功德值，鱼西见他说的平淡，也没多想。
认为自己这是好事做多了，自然而然地就有了。
然后在前两天，涂然等人身后也出现了淡淡的金光，当时他们还找黄一天询问，黄一天为此特意开了个会，会议的内容总结下来也就一个意思。
这个玩意，也不是做好事多了就有，而是看运气，可能有的人一辈子都在做好事，但是不会有这个东西，但是有的人只要做一件好事，就会有这玩意。
黄一天说得高深莫测，云里雾里的，鱼西听了更迷糊。
那这不就是看运气嘛？
不过鱼西看公司的人都有，觉得大家运气都不错哈！
黄一天一言难尽地说：“因为咱们公司的老板本身就是大气运人物……在他身边的人会沾染到他的气运。”
鱼西悟了：“所以我们这是沾了左澜的光？”
“主要也要自己做好事。”黄一天挠了挠后脑勺，小声嘀咕：“虽然其他人确实是沾了左先生的光，不过你不是……”
当时的鱼西没听到他这句话。
前几天的鱼西看到左澜和黄一天对功德值都一副淡定的模样，也没多想，但是今天看到陈苏然的态度，觉得自己可能把功德值想得太简单了。
左澜靠在沙发上，见到鱼西闯进来，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他掌心上有两颗粉色的大珍珠，十分漂亮，让鱼西都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左澜看到他的视线，挑眉问道：“喜欢？那送给你了。”
“我不要。”鱼西摇头，差点被粉珍珠迷惑了神智。
他想到自己进来的目的，坐在左澜对面的沙发上说道：“我发现了一件事。”
“最近我不是身后有一圈金光吗？好像这个金色的功德值很牛逼？”
“我刚刚去凶宅直播的时候遇到一个女鬼，她看起来很羡慕涂然身后的金光……”鱼西一顿输出后，表情惊疑不定，“看她的态度宁愿免费给公司上班只要功德值。”
“功德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左澜放下手上盘着的粉色大珍珠，声音含笑，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功德值是天道的偏爱。”
鱼西微怔，随即缓缓睁大了眼睛：“这么牛逼？”
天道啊！那可是传说中的存在。
不过想想也是，都有妖了，那追溯到上古时期，天道的存在也是理所当然的。
左澜的声音懒懒的，“公司其他人是受我影响加自身的努力才获得的功德值，但是你不一样。”
他声音微哑，带着些意味深长：“你本身就被天道偏爱。”
除了天道的偏爱之外，还有他全数奉上的国运才换回来的命。
左澜的眼神有些悠远，视线仿佛跨过时空和山河岁月，回想起上古时期的某些事情。
鱼西愣了，难怪自己身后的功德值最多！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左澜：“我本来对自己前世不感兴趣，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我上辈子好像很牛逼？”
左澜弯唇笑了下，“比你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从左澜办公室出来后，鱼西有种莫名的“大佬竟是我自己”的膨胀感，他摇了摇头，将这种想法压下，给刘厦明打了个电话。
等电话被刘厦明接通后，鱼西发现他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你在哪里？”
刘厦明提高了嗓音说道：“我在老家菜市场，在买菜，准备回家炖个汤给我爸妈喝。”
鱼西笑了下，“我有王荣和杨庆的消息。”
刘厦明安静了一瞬，紧接着他说了一句：“等我一下，我找个安静的地方。”
一分钟后，电话那边的嘈杂声消失，刘厦明的声音传来：“鱼先生，您说。”
鱼西将陈苏然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不出意外，你弟不会死刑了。”
那边无声了很久，只有刘厦明的呼吸声在电话中清晰可闻，他声音干涩：“多谢您，鱼先生。”
刘厦明声音比往常听起来都要低沉，他道谢后又继续说道：“我在老家还发现一个线索。”
“事发的那条巷子没有监控，但是有个晚自习下课的学生据说亲眼目睹了那天的事情。”
“我弟说，当时他也喝酒了，他记不清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应该不是他先动手的，那两人拿着酒瓶，他是正当防卫。”
“如果能找到目击者，我弟就……”
刘厦明说到这儿的时候，苦笑了一声：“我差不多已经找到那个学生了，但是毕竟牵扯到命案，就算找到了他也不一定愿意帮我。”
鱼西安慰道：“我这边不着急。”
他确实不着急，现在自己的每一天生活都很充实，而鱼建彬则相反，每天都生活在煎熬中。
所以鱼西是真的不急。
刘厦明挂断电话后，看到手机屏幕上还有一个号码的几十个未接电话，他抿唇，把这个号码给拉黑了。
在医院的鱼建彬再次把手机给摔了，他脸上布满惊恐，“刘厦明竟然把我的号码拉黑了！”
之前赵大师曾经提到过，他之所以有天眼，一定是有个人做了什么。
在赵大师走后，他回想起当天的事，自然而然地就想到那天早上刘厦明找自己请假，在刘厦明要离开的时候，俩人同时头痛了一下，之后他在公司楼下就见到了女鬼。
再一联想刘厦明突然消失这么多天，鱼建彬几乎立刻明白刘厦明一定是打算做些什么。
尤其是他打电话给刘厦明，刘厦明不接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能直接拉黑。
鱼建彬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他将自己裹进被子里，将外面的鬼隔绝，大脑在疯狂运转，刘厦明一定和鱼西联手了！
现在鱼西一定知道那份遗嘱是假的了！
鱼西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刘厦明反叛？！他不要自己的大好前程了？不要他弟弟的命了？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鱼建彬浑身发烫，他现在脑中都是自己即将被铐上手铐押入监狱的画面。
鱼建彬自言自语道：“都是尧先生的错，这事跟我无关，如果不是他怂恿我，我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他给自己开脱道：“撞死二弟的司机不是我找的，跟刘厦明弟弟斗殴的人也不是我找的，都是尧翎，跟我无关！”
他表情狰狞地掀开被子，五官扭曲，神情恐怖到让旁边的小鬼都吓了一跳。
那小鬼浑身青紫，被鱼建彬吓得尖叫出声，这声音尖锐又刺耳，让鱼建彬瑟缩了下身子，又一脸惊惧地看着小鬼，“不要靠近我！”
小鬼满脸都是血，他扑向鱼建彬，伸出自己漆黑的手指抠着鱼建彬的脑袋。
鱼建彬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现在不用别人说，鱼建彬都觉得自己快疯了！
每天不止要被鬼打，还要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进监狱，他的精神时刻紧绷着，感觉下一秒那根脆弱的弦就会断裂。
鱼之欢表情沉着，他静静地看着在病床上上演一人大战百鬼表演的鱼建彬，心里竟然不合时宜地在想鱼建彬什么时候才会进去踩缝纫机。
痛苦他一人，解放所有人。
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在病房外几个鱼家股东看到在房间里发疯的鱼建彬和表情冷漠的鱼之欢，有些踌躇的没有进去。
外面传言都说鱼老大能见到鬼已经疯了，如果鱼西像老付说的那样会那些东西，现在看来压根不是什么传言，而是鱼老大真的撞鬼了。
鱼西已经在报复鱼老大了，那距离报复他们还会远吗？
几人对视一眼，眼中神色莫测，推开门走了进去。
“鱼董，近些日子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其中一人笑着开口。
鱼建彬看到几人，强忍着被小鬼抠脑袋的疼痛，勉强笑道：“还不错，马上就能出院了。”
他看了几人一眼，问道：“最近公司怎么样？”
那人的笑僵了下，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病房，发现自己什么脏东西都没看到后才松了口气，他不答反问：“鱼老大，我怎么听到消息说刘律师似乎从公司辞职了啊？”
他的神色带着探究，目光直直地看着鱼建彬，似乎是在开着玩笑：“而且听人说，他手上有什么东西能把你送进去？”
鱼建彬嘴角抽搐了下，怒气冲冲地问：“这些谣言是谁散播的？！”
这人叹了口气，看了眼病房里的鱼之欢，鱼之欢坐在沙发上，看到几人来也只冷眼看着，连招呼都没打一个。
“之欢，也不跟我们打声招呼？”
鱼之欢扯了扯嘴角，“几位叔伯好。”
那人满意地收回视线，对着鱼建彬语重心长地问道：“鱼老大啊，你是不是真有什么腌臜事瞒着我们啊？”
他表情沉思，在鱼建彬难看的神色中，恍然大悟说道：“该不会是老二那事吧？”
“我跟你说，老二那事要是和你有关，你可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这人语气严厉，声音带着些痛心疾首，“我们老鱼家可没有你这种忘恩负义之辈！”
“公司可是老二一手建立起来的，做人啊，可不能太白眼狼。”另一个人说道，“你看看老二去世后，公司在你手上亏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