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犁伸手拿过对方名片,在看到上面的一行字时不由表情猛变,他蓦地抬头看向鱼西。
——帝都飞龙有限责任公司风水师鱼西。
作为对玄学方面神神叨叨有些相信的王犁,自然对这位久仰大名!不如说,现在哪个了解玄学的会不知道鱼西啊?!
王犁连忙从座位上站起身,他双手垂在裤边蹭了蹭掌心,然后恭敬地对鱼西伸出手:“鱼先生。”
鱼西也没嫌弃,站起身和他虚握了一下,感觉到他掌心紧张到湿漉漉的不由有点想笑:“不用这么客气,先坐吧。”
黄一天见到这幕,啧了一声,然后也将自己的名片递给王犁。
王犁接过来匆匆看了一眼,心想这谁啊?不认识!他将名片随意的裤兜里一塞,表面对黄一天也很客气地点了点头。
黄一天瞅着他放到屁股后面兜里的名片,一时之间有点不想说话。
鱼西看着黄一天生无可恋的表情,忍着笑意对王犁问道:“我刚刚听你提到大师和地基,是怎么回事?”
王犁深吸一口气,将这事完完整整托出后脸上的表情沉重:“我那老乡找了大师之后,大师给他说了破解的法子,但是那个法子阴损得很,需要以命换命,让他在地基处放上一个尸体!那大师说放了尸体后这工程就再都不会出问题!”
“这年头尸体去哪里找啊?!”王犁气到牙齿颤抖,也不知道是气还是害怕,“我怀疑是杀了人……”
鱼西和黄一天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鲁班打生桩。”
王犁目露茫然:“什么鲁班,王者里的那个射手吗?”
“……”鱼西解释道,“历史上的鲁班,鲁班有一本《鲁班神书》,分为上下两册,其中下册是秘传,其中就记载了打生桩。”
鱼西见王犁的表情更为迷惑,不由换了种通俗易懂的解答:“简单来说,打生桩就是大家在一个地方动土时要是破坏了当地风水或者触犯了当地鬼神就会发生意外,而打生桩就是上‘祭品’让鬼神息怒,所以能破解这些意外。”
黄一天活得久,对这方面更了解,他接了一句:“就相当于古代时候人类对鬼神的祭祀嘛,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几百年的打生桩用的都是动物的尸体,不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兴起用起人族的尸体。”
黄一天顿了下,又接着说道:“尤其到现在,好像更喜欢用儿童?”
王犁总算听明白了,只不过短短几句话的工夫,他身后的衣服被一层冷汗浸湿,他双手颤抖,倏地从桌前站起身:“这种做法太狠毒了!我要去报警!”
黄一天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不怕得罪那个大师吗?”
黄一天说完这话,挺起了胸膛,害怕就快来求我啊!
王犁虽然看起来是个老实人,但是脑子一向转得快,听到黄一天这话,他扭头看向鱼西:“鱼先生,你们玄学界中能举报这种为非作歹的大师吗?”
鱼西摸着下巴:“还真有。”
玄学圈中也对这种恶贯满盈的大师深恶痛绝,妖族犯了错事会被关到妖盟,而人族的大师犯了错事因为他们的玄学能力不能走普通的报警流程,但是也有专门关押的地方。
在确定这个大师做的事都是坏事后,只要有人举报,在经过核实后,太一派就会派人出来缉拿这些大师。他们将这些大门抓回去后,再带到终审堂由几大门派的长老审判,等审判结束后就会被关押到太一派的地牢里。
不过这种类型的大师大多相当狡猾,滑头的基本上找不到人影。
加上手段多,心思恶毒,非必要的情况下,正派的大师也不想和他们对上。
鱼西还没遇到过这种类型的大师,他皱眉想了下,对王犁说道:“带我们去工地上看看,如果是真的,我会联系人将那个大师带回他该去的地方。”
王犁听到他这话,知道自己以后的安全有保障了,连连点头:“我这就带你们去。”
“不过……”他又有些纠结:“鱼先生,在那个大师没进去之前,要是报复我……”
鱼西莞尔:“不用担心,我们公司会派人保护你的。”
王犁终于彻底放心了,他现在早就酒醒了,态度恭敬:“鱼先生请。”
他带着鱼西以及黄一天来到工地处,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确定工地这会儿都没人后,才让鱼西和黄一天进来。
和他的紧张相比,鱼西和黄一天悠哉地仿佛在公司里闲逛。
走了没几步的黄一天咦了一声,看向黑暗中的某处地基。
鱼西也心有所感地看向那个方向,两人一同走了过去。
王犁跟在两人身上,心想果然是高人,他都没说是哪儿,这两人竟然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了!
此时工地一片昏暗,只有头顶的月亮散发着皎洁的月光。今晚的月光朦胧又明亮,让黑暗的工地也变得能看清一切。
“就是这里。”王犁脚步微顿,随即他目光颤抖地看向地面,久久都说不出话。
鱼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大摊鲜红的血迹在月下散发着莹莹的光芒,这个血迹已经变为暗红色,看起来有一段时间了。
鱼西看着这刺目的血迹,伸手在地基处摸了摸,又和黄一天对视了一眼。
黄一天蹲下身看着这血迹,又闻了闻,随即狠狠地皱起眉头表情愤怒。
王犁浑身发抖,他不敢再看那摊血,眼眶发热:“哎,王红库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啊!”
鱼西敲了敲地基,对王犁说道:“就是王红库做的?”
王犁点头,就在他打算说话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你们是什么人?!”
王红库大步走来,他刚做了这种事正是最紧张害怕的时候,此时突然发现工地上出现不认识的人,脖子上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
该不会还没到一天就被人发现了吧?!
他身后的大师态度依然傲慢,跟着他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语气发冷:“无关人等快快离去!不要耽误我后面的施法!”
王红库走到跟前,看到站在一旁的王犁带着两个陌生人到工地来,气不打一处来:“你个好小子,枉费我一心想要拉你一把,你倒好,竟然带着外人来掀我的老底,亏我还看在同乡的分上没让你插手这事!”
说完,他又要喷鱼西和黄一天,还没张口,忽然听到身后的大师有些惊疑的卧槽了一声,让他的话卡在喉咙里,有些发愣地看向身后的大师。
原来大师也会说卧槽啊?!
只见刚刚态度还趾高气扬的大师在突然间就换了一副面孔,他脸上带着热情又客气的笑,走到鱼西面前,伸出手和鱼西握手:“鱼先生是吧?鄙人姓杨,江湖人都称呼我为杨大师,您不嫌弃的话,就喊我一声小杨吧!”
王红库看了眼杨大师下巴处的胡子和眼角的皱纹,又看向那戴着口罩依然遮挡不住帅气的年轻人……
让喊小杨是什么鬼?!
王犁同样目光发直地看着这一幕,小小的眼睛中是大大的疑惑。
鱼西收回自己摸着地基的手,伸出手和杨大师握了一下:“杨大师客气了。”
“哎呀客气客气,您怎么这个时间到这儿来?是我在工地这儿的施法有问题吗?”杨大师语气谨慎,“您尽管说,我一定改。”
鱼西没说话,转而又看向地基。
王犁听到这话,总算回过神,他指着杨大师和王红库痛心疾首地说道:“你们还好意思说工地上的施法!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啊?!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
杨大师面对他的态度可就没那么好了,他目露不屑,冷哼一声,吐出两个字:“虚伪。”
王犁愣了下,“我虚伪?”
他看着表情同样冷漠的王红库,只觉得自己仿佛不认识他似的。
怎么会有人会不把一条人命当回事啊?!
在他情绪复杂难言的时候,表情一直很愤怒的黄一天终于开口了:“小杨啊,不是我说你,你他么的打生桩也就算了,怎么能用黄鼠狼啊?”
王犁怔住了,心想除了人之外,还有黄鼠狼啊?!
杨大师皱眉看着黄一天,刚想说你谁啊,小杨这个称呼也是你能喊的?
但是他目光往黄一天身上一瞥,却对上黄一天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眼眸,他心里一跳,语气不自禁地就恭敬了起来:“这是我师门传承下来的打生桩方法,除了黄鼠狼之外,还有猪、鸡、鸭、鱼……敢问是有哪里不对的地方吗?”
猪?鸡?鸭?王犁彻底呆在了原地。
黄一天语气悲痛:“用黄鼠狼也就是算了,怎么一逮就逮一窝啊?!好歹给他们留个后代啊!”
杨大师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他发怒的点在哪里,当下也只能客气地说道:“……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黄一天继续目光幽幽地凝视着他。
被他盯着的杨大师心里发寒,莫名有种被郊外危险野兽盯上的错觉。
鱼西安抚地拍了拍黄一天的肩膀:“看开点,都是没开灵智的。”
黄一天这才收回自己凝在杨大师脸上的目光。
听到这总算明白自己貌似搞错了什么的王犁有些讷讷地问道:“都只是动物啊?没人啊?”
不知道他发什么疯的王红库没好气地说道:“什么人?都啥年代了,你还想着杀人啊?”
说到这,他恍然大悟:“你该不会以为我和杨大师在谋划着杀人吧?”
王犁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点头。
王红库破口大骂:“好你个老小子!我心想你妈信佛教,天天在你耳边念叨让你不能杀生,所以特意没让你插手,没想到你竟然以为我会去杀人?!你还有良心吗?!”
王犁摸头哈哈一笑,凑到王红库身边给他拍着后背顺气:“哎呀,我这不是被杨大师说的那话给吓到了,他又没明说是要用动物的命换命,我这一想那不就是人命吗?怪我怪我,我平时玄学小说看多了想岔了!”
王红库:“滚滚滚,我看你还是回老家种地去吧,实在不行在村口支个摊子算命也挺适合你。这他么的正常人都知道是动物,就你钻牛角尖是吧!”
鱼西轻咳一声,在来之前,他都做好打电话给王律过来逮人的准备了,没想到竟然是一场乌龙。
“既然事情都已经说清楚了,我们也就不耽误几位了。”鱼西对杨大师说道,“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杨大师恋恋不舍地看着他,又是和他握手,又是将他送到门口。
王犁也同样恭敬,说了不少好话,还占了鱼西一个微信好友位才让鱼西离开。
王红库虽然不知道鱼西到底是什么来头,但是看杨大师和王犁都这么尊重敬仰的模样,态度也相当的客气。
直到离开,黄一天还摆着那副苦瓜脸,“哎,可怜的黄鼠狼啊!”
他举起拳头:“不行,我得举报那个老杨,黄鼠狼跟鸡鸭鱼肉能一样吗?哪能当成祭品啊!”他一字一顿地说道:“黄鼠狼可是国家保护动物啊!”
鱼西抽了下嘴角,默默地挪开视线。
当天晚上做完法的杨大师还没来得及离开帝都,就被太一派的人连夜捉了回去。
杨大师一脸懵逼:“我这是犯了什么事啊?”
来捉他的人说:“你被人举报了。”
杨大师更懵逼了:“因为啥?我最近什么都没做啊,就接了一个工地的打生桩,打生桩用的也都是动物啊!这也能被举报?”
“有人举报你残害国家保护动物,需要去太一派代交罚款和闭门思过。”
“……”杨大师表示十分无语,脑中想到黄一天那幽幽的目光,心想肯定是这货!
没看出来啊,这年头有喜欢猫的,有喜欢狗的,毕竟他们可爱……但是竟然还有喜欢黄鼠狼的?!
杨大师摇了摇脑袋:“我知道是谁举报的了,那个飞龙公司叫黄一天的。”
来捉他的人听到这个名字一顿,随即恍然大悟:“你在他面前残害黄鼠狼?难怪你会被他举报。”
杨大师愣了下:“大哥,透露下八卦呗,他对这方面这么忌讳,难道是供奉了黄大仙?”
“他就是黄大仙。”
杨大师傻了足足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他不禁发出一道卧槽声,原来那货竟然不是人而是黄鼠狼!
而能让大师都发现不了妖气的黄鼠狼……这他么的得成精五六百年了吧?
他以前总听其他大师说飞龙公司卧虎藏龙,现在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鱼西在第二天和魔族那边视频开会的时候,和龙濉说到这事:“虽然这个大师没有用小孩子打生桩,但是不排除其他地方的建筑工程不会遇到心思险恶的大师。”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封建迷信中关于儿童当祭品的事实在是屡见不鲜,说起来,你们龙族在上古时期不是经常被人族供奉吗?你有被献过祭品吗?”
龙濉同样叹了口气:“你觉得我这个死宅龙能收到人族的祭品?”
鱼西觉得也是,又看向身边的左澜:“那你呢?”
左澜沉默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反而是龙濉嘿嘿嘿笑道:“他那时候天天追着某人在洪荒瞎几把乱跑,在人族压根一点名气都没有,想要祭品也没人供啊!”
实际上是,那个时候的妖族以人族的祭祀品丰盛为荣,互相之间都在攀比。而那时候的左澜常年空无一物,连一个祭祀品都没有,暗地里还经常被其他妖族笑话。
龙濉那时候同样什么都没有,也曾经羡慕过那些可以肆意享受人族贡品的妖族。但是从妖族没落,人族兴盛开始后,天道第一批劈的就是这些肆无忌惮享用人族祭品的大妖。
当时的场面那叫一个凄惨,满地的雷光,遍地的妖族尸骸,让从海中冒个头看到这幕的龙濉连夜吓得躲回海域中,从此更加闭海不出。
而那时候不止龙濉,其他的所有妖族都默默闭关,恨不得能在天道面前装死,而在天道面前嘚瑟的,不管是龙族还是凤凰一族,都被劈得七七八八。
当时整个洪荒几乎只要有一个龙族出现就被天道劈一个,也只有左澜在洪荒境内追着某人跑没被劈。
从那之后就隐约传出了左澜被天道偏爱,是未来的大气运龙。
龙濉一开始嗤之以鼻,但随着龙族消散得差不多之后,他再回想起这话,就算再不信也得信了。
不过……他总觉得不是天道偏爱左澜,是偏爱左澜一直黏着的那个人,爱屋及乌罢了。
龙濉想到这,有些嫉妒得哐哐哐敲着手机屏幕,大骂道:“你真尼玛丢龙脸,这么多年了还没把鱼西把到手!”
左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闭嘴。”
随后他毫不留情地挂断视频。
鱼西眨着眼睛看着左澜,故意装作没听到龙濉这话的模样,他在心里想着:快了,我就要主动出击把左澜把到手啦!
而左澜想的也是——快了,看我来一波惊天动地,魔祖看了流泪、天道看了都沉默的告白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