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办公室搬砖的鱼西正凝神思考是把这份文件交给黄一天还是其他人,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

他看都没看的随手接起电话，在接通的时候里面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鱼西，我现学了一句话, 你想不想听？”

鱼西听出是王律的声音, 再联想到王律的性格，果断拒绝：“不想。”

那边啧了一声, 抱怨道：“我现在的名声都坏了！大家都传我是帝都第一迷信警察。”

鱼西莞尔：“我记得你上次还找我学三钱六爻术找丢失的狗。”

王律无语：“那还不是因为丢狗的人说认识你，我才试试？不过别说，自从我学会这个之后, 发现找东西特别准，也教给了下面的警察, 再有人因为宠物走失而报警我们也不用头大了。不过为了不宣扬封建迷信，我们都对其他人说调监控找到的。”

说着, 王律像是想起什么, 语气又振奋起来：“并且我们派出所还和消防部门联合开会，打算把这招也教给那边。”

毕竟宠物丢失打电话给消防部门的人也不少, 消防那边是又要开锁又要找宠物的，每天忙得马不停蹄。

鱼西听得想笑，刚刚还说不宣扬封建迷信, 结果马上就要教给其他部门，这是致力把玄学发扬光大吗？

王律说了这一会儿, 又把话题聊到赵英建身上, 他提起这件事语气不太好：“赵家的那两个老人太能闹腾了, 又是在门口请大师的, 又是请跳大神的, 还说自己儿子中邪了要转去精神病院。”

鱼西想起只在电梯口见过一面的赵英建, 他扬唇笑了下：“不用担心他会靠着精神病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我看了他的面相，未来会在监狱里度过一生。”

王律听到这话也就放心了，他挂断电话，说还要应付那赵家两个老人。

从鱼西门口飘过的国秀娥听到里面隐约传来赵英建的名字后，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了下，她听到鱼西的话后，抿唇笑了下。

赵英建这些日子的噩梦都是由她想出来的内容，她负责想，再有公司的妖族进警局帮她入梦惊吓赵英建。

国秀娥知道赵英建最怕什么，所以针对赵英建的噩梦也都对准他的弱点，让他每天都不敢入睡。

在警局的赵英建没等到律师，也没等到爸妈找来的大师。在晚上的时候，他困得有些撑不住，但是心里只要想到睡着后梦到的那些，他就痛苦到不敢睡着。

但是他一连好几天都没怎么睡，今天实在撑不住了，躺在床上跟睡意抵抗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睡着了。

这个梦仿佛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他在把妻子残害之后，完美地掩饰了自己的犯罪记录，所有人都被他欺骗，没有任何人发现妻子是被他所害，就连女儿都沉浸在他编织的谎言中，警察更是将这当作失踪案件处理。

而在这之后，他的事业也蒸蒸日上，每天都有人想给他介绍新的妻子，他也来者不拒，挑挑拣拣，找了个性格比较软和的类型，家里多一个人帮他还房贷和带孩子也不错。

他现在对国秀娥的强势有心理阴影，觉得太过强硬的人不好拿捏，所以要找个性格温软的。

不过说起来，国秀娥在高中时候并不强势，只有比一般女孩子有主见，但随着她年纪渐长以及事业上的成功，让她开始逐渐变得说一不二。

在她悄无声息发生改变的时候，赵英建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了，不过一直憋在心里什么都没说，但是在外面仿佛发泄似的约了一个又一个。

而单位同事给他介绍的这个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说话也是轻言细语的，和国秀娥完全不同，一看就是听话好欺负的，让他相当满意。

这个姑娘对琳琳也很喜欢，琳琳在抗拒了一段时间后，到底还是接受了这

么温柔的大姐姐。

赵英建看准这个姑娘不会查岗，也不会查手机，所以在外面也就更加肆无忌惮，但是他向来擅长伪装，愣是没在这个姑娘面前露出马脚。

但就在赵英建和这个姑娘打算订婚的时候，某一天这个姑娘脸色难看地找上门。跟她一起上门的还有她的哥哥，两人把赵英建骂得狗血淋头，说他不当人，明明喜欢的是男人，为什么要和女人结婚？

赵英建会被这姑娘发现纯属巧合，因为赵英建约的人中有一个是她的同学，那个同学和姑娘的关系还不错，在昨天的同学聚会上听到姑娘说谈了恋爱后就要看姑娘的男友照片，在看了照片后，他明显有些吃惊，但当时周围都是同学也没多说什么。

不过在同学聚会结束之后，他就把姑娘约出来见面，将自己和赵英建约过炮的事情全部交代。姑娘听得目瞪口呆，然后晚上跑回家的时候就一直在哭。家里人听到她说出这事后也都气不打一处来，所以今天早上，姑娘的哥哥就带着她过来找场子。

赵英建被两人辱骂也一声不吭，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想生个儿子。他听着两人对他的痛斥，眼里闪过一丝狠色，想解决两人——但是一抬头就看到姑娘的哥哥人高马大地盯着他，足足比他高一个头！他瞬间将心里的想法放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乞求两人的原谅。

姑娘看起来好欺负，但是她的家人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她哥哥不屑地看着赵英建，大有一副要去赵英建单位把这事闹大的打算。

赵英建怕了，要是工作丢了还怎么还房贷？他低声下气地求饶，说只要他们愿意不说出去，让他做什么都行。

姑娘的哥哥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姑娘比较心软，她想到琳琳，有点不忍心。万一赵英建失去工作，那琳琳的生活也会过得很艰难。所以她一边哭一边对赵英建说：“遇到你算我倒霉，还好我们没有结婚，我也算逃过了一劫，但是万一其他妹子被你骗了呢？我对你没有其他的要求，希望你以后不要结婚祸害其他妹子。”

赵英建愣了下，虽然内心不甘，但这时候也只能答应，他想着，等过几年再结就是了，难不成会盯着他一辈子？

姑娘的哥哥冷笑了一声，他看出来赵英建的那些小心思，和姑娘的软绵绵不同，他语气冰冷地对赵英建说道：“我家有人，你以后有没有结婚到时候我一清二楚，你别想着我们会把这事给忘了，以后每年我都会查一下你的婚姻登记记录。”

说着，他又顿了下才继续说道：“当然了，你要是有本事找个愿意不和你领证的妹子和你在一起帮你照顾女儿，那也算你的本事，只要别让我发现就没事，但是我要是发现了——我就会把你现在做的这些事全部发给你单位的领导。”

姑娘软软地拉了下哥哥的衣袖，又对赵英建小声补了一句：“不过你要是找个男的帮你带孩子照顾你，我们也没有意见。”

赵英建下意识地说道：“男的哪有这么好骗？”

姑娘的脸色拉了下来：“你意思我们女人就蠢？”

赵英建又赔着笑脸：“我不是那个意思。”

虽然赵英建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就是另一个想法了。

在情感上就是如此，大部分女孩子都偏向感性，所以更愿意放下工作照顾家庭照顾孩子。有些更是在没有名分的情况下都愿意帮照顾男人，但最后往往不会被男人领情，还会觉得太过倒贴上不得台面，然后被无情抛弃。

但是要是换成男人就不一样了，他们表面说着女人最会计较，其实内心比女人更擅长算计，这种赔本的买卖十有八九不会做——

当然了，如果遇到恋爱脑，这是不分男女的，但从概率上来说，内心柔软感性的女性占比更大。

而赵英建常年约人，更是知道很多0在床上

嘴里说着爱他，但是下了床后一个比一个无情。

让他找个男人照顾家庭？比他登上福布斯还难。

姑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拉着哥哥离开。

而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赵英建都过得提心吊胆，他生怕姑娘的哥哥暗中报复他，比如悄悄地把他这事告发到单位，那到时候他就完了。

因为太过担心，现在办公室里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心里一咯噔，尤其是看到同事在一起说话他也会胆战心惊，总觉得那些同事都是在说他。因为情绪不稳定，他还对着同事发了几次火，让所有人都莫名其妙，还有人当面骂他，让他在单位里的同事关系变得极为紧张，名声更是一落千丈。

不过姑娘以及家里人显然是说话算数的，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对他单位进行举报，赵英建紧绷的情绪也终于松懈下来，不过这时候人也憔悴了许多。

而在心里的大石头落地后，他又开始了放纵生活，既然现在已经不能再结婚，还不如好好享受生活——

但是他没能潇洒多久，就感觉身体极度不舒服，每天都精神恍惚，还经常低烧，身上的某些部位也变得溃烂，他心里一惊，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一个周末的下午，他一个人悄悄地前往医院检查，等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医生的表情还算正常，但是却告诉他一个灾难性的消息，他艾滋了。

赵英建愣了许久，才声音颤抖地问：“是诊断错了吧？”

医生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可以换家医院检查。”

赵英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的，他先去领了免费的药，然后看着这些药陷入迷茫之中。

只是约个人，怎么就艾滋了？他当然知道乱约会有得病的几率，但是他一直觉得这种事离他很遥远，因为他总是想，自己不会那么巧就中枪。

但现在事实是他中枪了。

他开始无比悔恨以前那些放纵荒诞的生活，恨不得一刀捅死以前的自己！

这种病有潜伏期，有的很快就出现初期症状，有的则时间漫长。如果是常年乱约的人，完全找不出来是谁传染的。赵英建开始痛恨每一个乱约的人，如果不是他们，自己怎么会中招？

他完全忘了自己就是那些乱约群体中的一员，把错误全部推到了别人身上，认为自己是无辜的。

从确诊之后，他白天在单位里安静如鸡，晚上却报复性地去约更多人，他要报复社会！报复那些乱约的人！

但是很快就有人打电话骂他，那人哭着闹着说要打死赵英建，骂赵英建丧心病狂，明明有艾滋为什么还出去约？

赵英建自然不承认：“你瞎说什么？我压根没有艾滋，我看你是跟别人约才传染的！”

那人电话里的声音阴狠：“我他妈的只跟你约过！”

说着，他又哭了：“我第一次出来约怎么就遇到这种事？”

他语气恨恨的：“赵英建，你等着，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赵英建愣了：“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他在出去约的时候都是用的小号联系人，对外的名字也都是化名，基本上都让对方先去开房，从来不用自己的证件登记，怎么会被这人知道自己的真实名字？

电话那边的男人嗤笑：“你洗澡时候我看了你的身份证还有社保卡，你等着，我能查出来你是哪家单位的，到时候你就等死吧！”

赵英建慌了：“都是误会，你听我说……”

那边一声怒吼：“误会你爹！草你爹的傻逼！”

然后那人将电话挂断，赵英建则坐立难安起来，但是他很快又开始摆烂，因为马上到单位体检时间了，他这事也瞒不住了，只不过现在被人提前曝出来了。

只是他之前还想着要主动辞职，最起码这个病不会被人发现，但是现在看来，已经迟了。

而那人也是个效率派，几乎是在当天，赵英建被领导喊到了办公室。

领导的表情很难看，他将一份牛皮袋扔在赵英建面前，有几张照片顺着封口滑了出来，正是赵英建和那个人的聊天记录。

那些聊天记录暧昧又露骨，其中某些话看起来极为大胆，并且除了照片之外，还有一张化验单。

就算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赵英建在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依然后背一凉，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面对着领导那张冷脸，赵英建低下头：“王主任，我这几天就准备辞职。”

王主任愣了下，然后对他挥手：“那你去准备交接的工作吧。”

既然赵英建主动辞职，有些难听的话就不用说了，这种人留在单位说出去都让别的单位笑话。

赵英建很快就办好了辞职手续，他现在没办法找其他合适的工作，因为那些大公司全部都要体检，二他的病只要被人发现就不会让他入职。

他只能找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小公司不需要体检，只是工资也不高，只能用来还房贷。

然后下班之后他还要去兼职做其他的工作，每天都忙得苦不堪言。到这个他才发现，自己先前的那些所作所为是多么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而除了工作上的忙碌，他父母对他换了这种工资少的工作很不解，他没对父母隐瞒自己的病情，希望他们能帮着照顾一下琳琳。但是父母在听到他的话后脸色大变，当场就后退了几步，骂他不检点，用一副看病毒的眼神看着他，没等他说话，骂了几句后就匆匆离开。

赵英建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父母的背影，就算知道父母一向逐利，但是对他连一点爱都没有的吗？

他的表情有些颓废，只有身边的女儿年纪还小，不懂那病代表了什么，一直在安慰他只是生病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好好治病，病很快就会好起来。

赵英建在这时候痛哭流涕，他抱着女儿大哭，内心也无比怀念国秀娥，要是他在娶了国秀娥后将自己的那些想法全部掐断好好过日子，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他好后悔，恨死了以前的自己！

赵英建在这之后更加努力工作，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看病和女儿的生活，他都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但是他的身体日渐虚弱，连上班都难以做到，在无奈之下只能把他那地段不错的房子给卖了，然后带着琳琳去租房子住。

不过就算如此也好景不长，在他身体虚弱的时候，警方也找到了他，说当年国秀娥的事件疑点重重，现在还需要他的配合。

这个时候的女儿已经初中了，赵英建看着女儿疑惑的目光，在这么多年生不如死的折磨下，他缓缓说出了一切。

最后他在女儿不可置信的神情中被警方逮捕，因为他的病，就算在狱中也被其他人孤立。而女儿也没来看过他，连一次都没有。他知道，女儿恨他，恨他对国秀娥做的那一切。

他在狱中过完了自己漫长又痛苦的一生，在临终之前回想起自己的这一生苦笑不已，本该有个大好前程的他，却被自己亲手给毁了。

不止女儿恨他，他也恨他自己。

赵英建在梦中痛哭着醒来，他呼吸急促，梦里所经历的一切无比真实，仿佛每一个片段都是他亲身经历的，在最后他一个人在狱中孤零零死去的时候，内心荒凉到寸草不生。

他是真的后悔了，如果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不会背着国秀娥去找些其他人。只要和国秀娥结婚，他就会和对方好好生活，不会再生出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赵英建哭到浑身都痛，在疼痛又再次睡着，这次他

又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的赵英建意气风发，升职即将在望，妻子也聪明漂亮，同样也快升职了。两人还孕育了一个女儿，女儿更是可爱聪慧，完美遗传了两人的优点。

家庭和睦，一家三口又相貌出众，是周围邻居都羡慕的存在。

没过一段时间，他和妻子都成功升职，两人的年终奖也拿了不少，一连两年，两人靠着年终奖再加上平时攒下的钱又买了一套学区房，女儿也进入了帝都最好的小学。

女儿本来就聪明，再加上进入最好的小学，拥有最好的教育资源，成绩更是突飞猛进。

等到女儿小学毕业的时候也顺理成章地去了最好的初中，在学业上，女儿从来没让他和妻子操心。而他和妻子经过十几年的不断奋斗，也都在各自的工作领域中成为知名的存在。

一家三口这时候的生活环境更好了，也住上了更好的房子。在女儿高中的时候，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讨论了许久，征求女儿的意见想不想去国外。

想去更广阔天地看看的女儿同意了，后面就是两人送女儿出国，以女儿在帝都优越的成绩就算在国外也毫不吃力，他们看着每天都在进步的女儿，内心自豪不已。

之后女儿在国外读了大学，又读了硕士，还打算冲一冲博士，每天的生活都丰富多彩。而她更是在硕士期间就在外面赚了不少钱，从硕士时候就给家里转了不少钱，让赵英建和妻子格外骄傲。

这个时候的赵英建和妻子也都到了退休的年纪，两人开始环游世界，给女儿和家人寄各种明信片和礼物，女儿羡慕他们的潇洒自在，也时常在假期没课的时候跟他们一起去各国旅游。

兴许是这一辈子过得格外轻松自由，赵英建和妻子活了很久，在他们身体不行躺在医院的时候，赵英建脸上带着笑意说道：“我这一辈子值了，和爱人的感情笃定，女儿也出息孝顺，现在也能安心去了。”

不过除了这些人生的美满之外，他的前半生也有一件难以释怀的事情。

他在年轻的时候，爸妈比较偏心弟弟，这种行为一直让他耿耿于怀。不过在他事业有成之后，父母的态度也悄无声息地发生了转变，就连一向看不起他的弟弟也对他亲近起来。

事到如今，这么多年的时间让他早就看开了一切，人心本来就是偏的，他无愧于心过好自己的生活，把所有的爱给妻子和女儿就足够了。

他在闭上眼睛的时候，嘴角还含着笑，他想，他这辈子太幸福了。

赵英建睁开眼睛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这个梦跟上一个完全不同，仿佛有谁听到了他内心的悔恨，想给他一个祈祷的机会，他这次的梦相当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