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十岁的时候,父母忙着跑生意,暑假把我放在老家的舅舅处住过一段时间。
那时候的陈启是个偷瓜惯手,原本是隔壁村的人,事迹却传到我老家,算是远近闻名。
他偷过我一条翡翠珠串,珠子很小,却翠得极正。
是我母亲在怀着我时,随手买下的原石,意外切出来的。她觉得这是上天给我的祝福,我出生后便打成个小手串,戴在我手上,原本是不担心被抢的,因为它长得跟路边十几块买来的手串一模一样。
没想到还是被偷了。
此事闹得人尽皆知,陈启成名后,便再也没回过老家,不过老家的人似乎也认不出新闻里的年轻人,曾是个人人喊打的小偷。
我逃出来前,在陈启的书房最底下的柜子里,见过一条很漂亮的翡翠珠串,大概就是那串。
我老家一定是陈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去的地方。
陈启应该是恨我的,我想。
“我打算回老家,那边缺不缺家教?”我问成之瑜。
成之瑜脸色凝重地和我说:“你老家的人其实不太好相处,我也不太清楚他们跟你家到底有什么矛盾,但你长大后,陈姨和穆叔就再也没带你回去过了。”
我愣住了,完全没料到我自己竟然也回不去。
“没事,你别着急,咱们可以换一个思路,陈启既然有不想回去的地方,肯定也有不想见的人。这样,你先住我那儿,我帮你找找。”她安慰我道。
“那多不好意思。”
我就这么一说,亲闺蜜结婚之前,哪有不好意思的。
成之瑜的“帮你找找”好像也是就一说,之后的日子里,我们俩天天睡懒觉睡到中午,通过石头剪刀布决定谁先起床做早饭,然后一起看一下午剧,或者打游戏玩桌游,晚上挑个评分高的网红店饱餐一顿。
小半个月下来,我们最大的收获就是,发现高评分网红店几乎全是天坑。
在成之瑜年假的最后一天晚上,她收拾好行李,把她这个房子的钥匙丢给我,顺便给我发了个地址。
“你上次跟我说的想做家教,我给你找到了。我同事家的小孩,今年初三,他父母工作都忙,平时就他自己在家,我感觉这个工作肯定不会被陈启发现。工作也轻松,看着小孩写作业就行,小孩成绩很好,他父母找家教只是图安心。”
我想起出院时她说过,找“陈启不想见的人”,也许她早就给忘了。
不过这个也挺好。
成之瑜出差要出差到九月份,临走前,因为我没银行卡没身份证,她给我开了一个与我家教月工资等额的亲密付。
她真的,我哭死。
如果有模范闺蜜评选,成之瑜绝对能名列前茅。
她飞回昆明后的三天里,我为了能完美胜任家教工作,不给她丢人,很努力地恶补了一下初中知识。
第四天九点,我穿戴严肃整齐,顺着地址,踌躇满志的敲响房门。
没人理我。
难道这位成绩很好的小孩还没起床?
我心下疑惑,用了些力,再次敲响房门。
还是没人理我。
我正准备再敲时,对面门开了。
“新来的家教是吧?小炀在我家,刚吃完饭,这就回去。”
声音含含糊糊的,我转过身,开门的是个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的男人,穿着宽松的背心短裤,头发乱糟糟的,黑眼圈很重,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没睡好。
“好的好的,麻烦您了。”我摘下遮阳帽,向他道谢。
他打了个哈欠,似乎很疲惫,一个眼神也没给我,转头喊屋里的小孩。
小孩马上跑出来,很懂礼貌地向我鞠躬打招呼:“穆老师好。”
头一次被人称为“老师”,我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叫姐姐就行。”
“穆凝?”对门男人声音明显清晰了,带着一点怒意,“还真是你,怎么,两年不见,不认识我了?”
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完全没印象。
没准是我失忆前惹到过的人。
不过毕竟我今天是来看小孩写作业的,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我面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你可能认错人了,我叫穆之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