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辞树从店里走出来,大步流星地走着,走到一半又疾速狂奔起来,掠起的风把他的兜帽吹下,露出来一对烧得火红的耳朵。
路过药店,他又连忙倒退回来。
他记得,好像说女生可以吃布洛芬止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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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烟疏醒来时,感觉浑身都是黏腻的,她从厚厚的被子里伸出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一层汗,伸腿“蹭蹭蹭”地蹬掉两张被子,艰难扶着腰坐起来。
一看四周,顿时不镇定了。
这这这……这不是林辞树的房间吗?
柳烟疏手脚并用地下了床,回头却发现,床中间的地方,居然红了一块,她赶紧把这张床单一把扯下,抱着它要往卫生间去,结果一打开门就和林辞树迎面撞上了。
柳烟疏撞上他,自己却被弹得后退了几步,一个踉跄差点坐地上去。
林辞树单手扶住她,拧眉,“跑慢点。你抱着我被子要去哪?”
许是喝的那碗红糖鸡蛋姜茶有用,现在肚子只剩下一点点闷痛,不至于像之前那样生不如死了,也因此,她完全回想起了中午时林辞树照顾自己的事。
她眼神飘忽,东张西望就是不敢跟他对视。
“呃……你,你的被子有点脏,我,我去给你洗一下。”
林辞树低头望着她,注意到她赤着脚,左脚还半踩在右脚脚背上,她的脚趾圆圆胖胖的,指甲干净整洁,可能是因为地板比较冻,气温又低,脚尖因此而染上一层粉红,如同一只只水润的葡萄。
他一手拿过那张被子,另一手握拳放在她腰上直接抱起去她房间穿鞋。
“我的被子不用你洗。穿好鞋。”
然而柳烟疏还倔强地拉着被子一角,死活不肯放手,支支吾吾半天,“我,我……”
林辞树直勾勾盯着她,忽然弯腰强迫的和她对视,嘴角微勾,特意放轻了声音,缓缓道,“怕什么?你的被子我刚才都洗了。放心,洗得很干净~”
“对了,我查了一下,说最好别碰冷水,你剩下的衣服,我等会给你放热水还是……我帮你?”
柳烟疏震惊极了的呆呆看着他,整个脸蛋瞬间熟透,一秒都没犹豫坚定道,“我自己,我自己来!”
林辞树视线描摹着她害羞的脸颊和神情,笑得梨涡深陷,他故意道,“逗你的。”
虽然让他代劳也乐意就是了。
“给你买的东西在一楼客厅沙发上。自己去拿。”说完,林辞树闲庭信步地拿着那张胜利品似的被子进了浴室。
柳烟疏大概能猜到他给自己买了什么东西,她现在确实非常需要,所以跟只兔子似的往楼下跑,可当她拿出那包东西时,却惊如霹雳。
她怔在原地。
柳烟疏又跑上楼,敲浴室的门,着急道,“你怎么买这个?有没有其他的?大哥!大哥!”
林辞树手上都是泡沫,他打开门看到她手里拿着的那包东西,脸上滑过一丝不自然。
“店员推荐的,她说这个好用。怎么了?”
柳烟疏满脸羞恼,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林辞树又问一遍,“怎么了?有问题吗?”
柳烟疏,“……我,不会……”
“???”林辞树重复她的话,皱眉疑惑道,“不会?”
“很难吗?”
柳烟疏脸红得要冒烟,“……”
她可以说,她根本不知道要塞哪里吗?
她活了那么久,根本就一次都没用过!
可这话她实在没有老脸说出口,总感觉心里藏着点别扭,于是一眼不眨的仰头望着他,就是不说话。
林辞树看她这样,心里有点不确定的试探道,“那……我现在去买过别的?”
柳烟疏听到这句话眼睛瞬间跟灯泡似的蹭亮,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林辞树不太能受得了她这样的目光,被她这样看着,让林辞树都要以为自己是什么超级英雄了。
他把手放洗手台冲掉泡沫,随手拿了挂钩上他的浴袍给柳烟疏披上,“行,那你在家等我五分钟。”
柳烟疏身形一僵,似乎也反应过来什么。
等他一走,柳烟疏飞快回房找衣服,闪身进浴室把门反锁,打算先把自己弄脏的裤子和昨晚换洗的贴身衣服都洗了,然后再洗澡。
刚才那个便利店里的收银员正兴致勃勃的和自己好朋友在手机上讨论刚才进来给女朋友买卫生巾的帅气男生,聊得正入迷,门口就响起一道“欢迎光临”的声音。
她抬头看去,居然就是话题的主人公。他又来了。
她笑得十分友好,妥帖的问道,“您好,请问需要什么?”
林辞树站在她面前,抬手把帽子往下拉了拉,他略微带着点僵硬道,“她说,刚才那个她不会用。”
收银员立即反应过来,带他重新来到女生用品区,“那,她有没有说要哪个牌子的?”
“牌子?”林辞树说,“没有。”
“等等,我给她打个电话。”
林辞树拨通柳烟疏的电话,那边很快接通,一道悦耳动听的声音传来,“喂?”
“你用哪个牌子?”
“hw。”那边又补充道,“对了,记得买夜用的。”
林辞树看着收银员手指上指着的多少多少厘米,又问,“那……长度呢?”
那边的声音弱了弱,小声说道,“……以防万一,都买最长的。”
林辞树木木点头,“好。”
“欢迎下次光临哦~”结账后,收银员一脸姨母笑的目送他离开。
林辞树把那袋东西放进棉服内夹着,两手揣进口袋,他走在马路的最里面,路过一家人的小院,大簇大簇的三角梅争奇斗艳着从栅栏里探出来,花热闹地开满了,又多又拥挤,它的颜色并非是常见的艳红,而是红里带了点白的粉,大风一吹,就下起一场盛大的花雨。
他忍不住驻脚,千挑万选,特地选了最好看的那一枝折下。
奈何正巧被院子里的主人瞧见了,人未至声先到。她尖声的怒呵从屋子里远远传来,林辞树护着那枝娇花疾跑起来,跑着跑着,脸上就现出丝丝笑容,一直跑到家里,敲响了柳烟疏躲在浴室的门时,心里那点畅快淋漓的小火苗至今未灭。
“柳烟疏,开门,”林辞树说,“我回来了。”
里面淅淅沥沥的水声停了,门小心打开一条缝,柳烟疏探出个脑袋来,看见他脸上难得一见的开心,眼里带了点意外,问他,“你彩票中大奖了?”
林辞树摇摇头,从背后拿出一枝开得优雅的花,花枝很直,错落有致的几片绿叶衬得这花越发淡雅,看着就宛如是个外柔内刚的芙蓉女子。
他把这枝一路上护得小心的花递到她面前时,笑容立马加倍放大,高兴得像个来邀夸奖的孩子。
“哇,这花长得真好。”柳烟疏也笑了笑,但并不像林辞树想的那样兴高采烈,那么惊喜。
于是林辞树笑容淡了点,问,“不好看吗?”
“好看啊。”柳烟疏肯定道,“我在燕海家的房间里以前床头就放过这种,不过这么直,开得这么好的确实少见。”
林辞树闻言僵了僵。
原来,她以前就拥有过了。
但,他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颜色的三角梅。
林辞树小心捏着花枝底下一角的手,缓缓放下。
“对了,”柳烟疏忽然提高了些音量,“你昨晚喝的阿萨姆瓶子没丢吧?”
林辞树愣了愣,“……没。”
“那你可以把那个瓶子裁一下吗?我等会装点水把这花放进去养着,有空还可以捡些好看的石头放进去,现在先放在我的小书桌上吧。”
说完这话,她又想起来自己好像在自说自话,便向林辞树确认道,“这花是送给我的吧?”
林辞树低头紧紧看着她的眼睛,也在确认着什么,然后轻声回答,“嗯。”
柳烟疏伸出一条光滑如玉裸露的手臂从他手里拿过另一袋东西,在重新关上门之前,她的声音就如同刚才的那场落花雨,让他怔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