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不过,比起花,你开心的样子更好看呦。”
林辞树站在门口,抬起手轻轻在门上小心翼翼地碰了碰。
柳烟疏晚上跟他一起学习时,总觉得不太对劲。
林辞树太认真了。
这样认真的神情她从没在他身上见过。
等到十一点半,她就要回去睡觉了,犹豫再三,还是把疑惑问出口,“你怎么了?这么认真?”
“你之前不是说希望我期末能考进班级前二十?”林辞树头都没抬,笔刷刷地写,“我想看能不能把两个目标都完成。”
柳烟疏好笑道,“你这是突然开窍了?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主要林辞树以前一直都是,她踢他一下他才会动一动的,几乎不会主动学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全身心的投入进去。
柳烟疏就是怕他会不会有心理健康的问题,毕竟高中压力挺大的。
林辞树笔停了停,和窗外被风刮得呜呜响的声音一起传来,“我,会努力追上你的。”
只有在并肩而行的时候,那些话具备说出口的资格。
不然,他的这份情愫就只能呆在黑暗里,见不得天光。毕竟勇气,也是需要有底气做支撑的。
“……好啊,我等你。”
柳烟疏望着他轮廓分明、专注投入的侧脸,竟然有点入迷了。
果然,认真的男人最帅了!
“不,你不用等我。”林辞树扭头坚定不移的对她说,“你有多快就走多快。追上你的脚步,那是我需要做的事。”
“……好。”
柳烟疏看着这样的他,有点不太习惯。
总感觉,怪怪的。
-
马上又到元旦了,刚好元旦在周一,所以这个假期连着周末放。
元旦过后,离期末考试就剩下最后一周。
今天教室卫生的值日轮到柳烟疏和林辞树,所以放学时两人都要留下来搞卫生。
因为学校及附近区域都收到了停电通知,所以今晚不用上晚自习了。
教室里的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只剩下林辞树两人还有濯枝雨。
柳烟疏扫到他那里,见他还在,不由疑问道“小雨哥,你怎么还没走?”
濯枝雨抬头静静的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底阴厉,像只从地府上来索命的恶鬼。
柳烟疏被他这样的神情吓得不由悄悄后退两步,两手紧紧抓着扫把的棍子。
丝毫不怀疑,如果眼前的人有什么不对劲她肯定会一棍子上去。
濯枝雨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又睁开,这次恢复到了他平日里的模样,他略带歉意道,“抱歉,这几天有些事,没睡好。”
话一说完,他眼里天翻地转,马上就要晕倒在旁边过道上。
柳烟疏一个箭步冲上前把他扶起,靠着墙,讲台上一直默默关注着这边的林辞树也放下手中的黑板擦,冷漠着表情下来。
柳烟疏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不由紧张了几分,因为小时候见过他生病的大场面,所以心里有点怕他会出什么事。
教室里两个男生都清晰见到她眼里的担忧,一个心里如同烧了碳火般暖和起来,一个如同掉进冰窖里冷得要结出十里寒冰。
濯枝雨温雅的展开笑容,安慰她,“没事,不怕。一点小毛病而已。”
柳烟疏狐疑道,“真的?”
“真的。”濯枝雨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被林辞树立马抬手挡下。
林辞树目光幽幽,“他死不了。”
死了最多也就给他卷张草席,这都算他仁慈了。
“那你赶紧回家吧,天好黑了,可能要下雨,我借把伞给你。”柳烟疏在书包里摸到两把雨伞,随手拿出来一把,居然是林辞树的。
她仰头看了眼他的表情,见他不在意才递给濯枝雨,“路上注意安全。”
要出什么事等他自己回到家再说,这样可能还有命活着,不然在这、在她面前出事,她还真不敢保证能不能救得及时。
濯枝雨接过她的伞,视线碰上她脖子上一直挂着的怀表,好奇问,“这个表是……”
柳烟疏心里一咯噔。
只要是和她回来有关和任务有关的事物,她都不敢大意。
于是她握上那个怀表,手掌把它完全包裹在手心,把濯枝雨的视线隔绝了,笑意只浮在表面达不到心底,她说,“这个,是我妈留给我的唯一的遗物。”
这也不算说谎,因为这个表原本,确实是杨云舒很久以前,送给她玩的生日礼物。
那个磊落风行的女人留下给她的,只有这个表。
林辞树不知道这层,只是倍感意外地挑眉。
濯枝雨很善解人意、心思体贴,他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提起你的伤心事了。真是抱歉。”
他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就背起他的单肩包拿着柳烟疏借给他的伞起身,走到门口,他又回头,“雪儿,期末之后你回燕海过年吗?”
“回啊。”柳烟疏点头。
濯枝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就好。”
外面的世界已经黑得如同深夜,雨大颗大颗往下砸,树木花草都被狂风暴雨蹂躏摧残得厉害,风声像在发狂的野兽,叫唤得凄厉,冬雨携裹着不管人死活的冷,带着浑身如同怨妇般透彻的恶意的寒。
整片天空之下都充满了让人透不过气的压抑。
云层里雷光闪闪,一条手腕粗细的雷电轰击而下,那道深寒的光照在他们三人身上,三人心思各异。
林辞树一直紧盯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
濯枝雨打着那把伞,在路上走得艰难缓慢,狂风吹得他身形摇晃,洁白的裤脚和鞋子都沾上了泥土水渍,他发丝凌乱,显得颇为狼狈不堪。
他扶着路边的墙面,突然吐了大口黑红的血。
这辈子的反噬,来得比上辈子更快更狠更频繁。
时间不多了。
他踉跄着跑进一个屋檐下躲雨,从单肩包里拿出一个小的特殊材料制做的包,他从里面拿起一部手机,给李同打电话。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接通,“家主。”
“那老头怎么样了?”
李同说,“病情稳定,没有加重,他本人暂时没有发觉。”
濯枝雨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他紧紧捂着心口,深吸一口气,才开口说道,“两天内,把最后一剂给他服下。”
李同意外地挑眉,在他给柳长鲸用抑制剂时,还以为他是打算手下留情,让柳长鲸再活久一点呢。
“好,”李同远远眺望在湖边看日落西山的老人,“保证完成任务。”
李同收起手机,迈步往柳长鲸走去,在他身后站定。
柳长鲸叫他,“李同,你在我身边多久了?”
“老先生,有二十五年了。”
“这么久了啊。”柳长鲸至从那次风寒之后,他的肺就好像一个漏气的气球,现在走不了几步,就气喘得如同坏掉的风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迅速消瘦下来,原本圆润的脸,现在也深深凹陷下去,只有一对颧骨高高凸起。
“我大概……活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