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楹楹疑惑，“给你打一晚上扇子？你要睡在这边吗？”

嬴政再度黑脸，“怎么，我还睡不得甘泉宫？”

朱楹楹的疑问让嬴政很不开心。

他站起来，三两步跨到床边，脱去外衣往地上一扔，躺在床上。

他怎么就不能睡这里了？

凭什么不能？

这还需要问？

嬴政越想越气，质问道：“吕不韦都在甘泉宫里待过多少晚了？我反倒睡不得？这秦宫本来就是我嬴氏的，我爱上哪里睡就上哪儿睡。”

朱楹楹看着哭笑不得，小朋友闹脾气了。她无奈叹气，“啊是是是，整个秦国都是政儿你的，当然睡得。你等我一会儿。”

朱楹楹走去屏风后换了身睡衣。

她平时独居在此，天气炎热，穿得就十分清凉。今晚嬴政在这边，她再这么穿，就有些不合适了。

嬴政毕竟长大了，不是以前那个满地跑的糯米小团子。

朱楹楹换好衣裳，拿着清凉扇走到床边，侧卧下，左手撑头，右手给嬴政扇风。

嬴政见她换了这身衣裳，怒上心头，冷中带怒道：“你至于穿这么严实吗？我还能对太后做什么不成？你还能不放心？”更生气了。

朱楹楹打着呵欠，道：“当然没什么不放心。只是你如今年龄大了，个头也大了，不是从前的幼稚儿童，也总得讲究点儿基本礼仪吧。”

朱楹楹不换衣裳还好，嬴政方才本都没怎么注意。

她一换睡衣，他反而想不注意都不行。

刚才她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衣，隐隐可见里头藕粉色小衣。

现在却一身雪色里衣，上衣下裤，遮得严严实实，那叫一个板正端庄。

气得嬴政火气蹭蹭涨。

嬴政还要说什么，被朱楹楹不耐烦打断，“小朋友你今晚事情不要太多啊。我歉也道了，扇子也打着，你可以爱睡哪儿睡哪儿，我也能爱穿什么就穿什么。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从甘泉宫扔出去。赶紧睡觉。”

嬴政哼一声，不再言语，怕朱楹楹当真发脾气扔他出去。

他侧身躺着，目不转睛，望着朱楹楹扇扇子。

她困得厉害，没扇一会儿，脑袋就一点一点，扇子也打得有一下没一下。

嬴政在心里默数一二三……朱楹楹撑头的左手应声倒下。

他算好时机伸出手，刚好托住她滑下的脑袋。

他动作极小心，将她的头轻轻放在枕头上。

嬴政继续盯着她看，她额头上有层细密汗珠。

怕热还穿这么多，自作自受。

嬴政拿过她手里的扇子，替她扇风。

他想起很多事。

在赵国，在秀云山，在学院。

还有很久以前，她睡在他身边，他趁机偷偷摸她，想知道她有没有长尾巴。

她来到他身边七年了。

他长大了许多，她却仿佛没什么改变。

难道说，妖怪附了人身，就不会衰老了吗？

嬴政正胡思乱想，忽然挨了朱楹楹一脚，刚好踹在他膝盖骨上，他不疼，她反倒痛得哼叫一声。

但没醒。

嬴政将她的腿摆好。睡相还是那么差，腿乱踢乱放。

死妖怪总能惹他生气，又特别会哄他开心。或者说，她根本不需要哄他。

只要能看到她，他就足够开心，就像现在这样。他愿意给她打扇子，打一整晚都行。

再给他多一点时间，再等等他，等他真正亲政，手握重权之后，他就给她建造更大更好的宫殿。

他从前看过的传说里，妖怪都爱呼朋唤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到时候，哪怕她想把自己山中的妖怪朋友都带来，他也愿意全帮她养着。他当一日君主，就有她一天富贵。

一切恩仇，他心中记着，只等时机到来，他自有算法。

* * * * * *

华阳宫中，宫女将朱楹楹给嬴政安排教养宫女之事告诉华阳。

“此事当真？”华阳问道。

宫女道：“千真万确。那两位姐姐是太后亲自去挑的人，不过，她们未能得到大王宠幸，反倒惹他生气了。昨晚章台宫里动静很大，听说大王还直接跑去甘泉宫闹了一通。两个宫女今早就被太后遣去了骊山行宫当差。”

华阳听到后，心中开始盘算。

嬴政登基后，她升为太王太后，名头是越来越长，实权却是越来越小，跟昔日之势不能比。

赵姬是嬴政亲娘，有这位赵太后在，哪里还轮得上她这个名义上的祖母插手后宫之事呢？

可是，她舍不得放手啊。

赵姬这么急着给嬴政送女人，还不是想在他身旁布置好自己人，早早控制住他。还刻意挑选了年长的宫女去伺候，说白了，就是存了蛊惑的心思。

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哪里抵得住那些成熟女子的枕边风？

届时，嬴政就完完全全成了赵姬的傀儡，说什么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