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正是不明鉴太久,才由得疽疮猖狂!”她冷冷哼出这一句,手一拂,道,“掀了罢。”
“是。”
绯颜才把蜜饯盘搁到案上,旦听得殿外传来苏暖的声音:
“太皇太后,贵妃娘娘求见。”
太皇太后的脸退隐在阴暗中,辨不得真切,绯颜眉心颦了一颦,复又松开,并不再言,只躬坐在脚踏上,太皇太后那石双珠履映进她的眸底,履尖的夜明珠,折出一种让人无法忽略的光华,渗得殿内的晦暗,终有了一丝的亮堂。
只这宫里的人心,却是任何东西都照不亮的,暗处,皆是各自的计较。
“传。”
太皇太后的唇中吐出这个字,依旧倚在玉石榻上,并不起身。
殿门甫开,林蓁一袭雪色的宫装,进得殿来,绯颜淡淡地望向她,她未施脂粉的脸上,满是憔悴的气色,再不复往日的婉淡娇艳。
瞧悸之外,还有掩饰不住的惊恐。
惊恐,她会惊恐么?
一念起时,终让绯颜的心底拂过一丝不屑。
这出戏,她倒要瞧瞧,林蓁要怎么演。
“嫔妾参见太皇太后。”林蓁带着惊恐,更带着让人无法忽略的瑟瑟发抖福身请安道。
“贵妃穿得这般素色,难道真以为哀家病入膏肓不成?”太皇太后犀冷的话语里未留丝毫的情面。
“嫔妾不敢,嫔妾今日来此,实是心有忐忑。”林蓁的声音愈渐颤抖。
“忐忑?贵妃是忐忑昨日的合欢糕,并未尽如贵妃的意,是么?”
“太皇太后,嫔妾知错了!”
林蓁应出这句话,倒让绯颜有丝意外,但旋即,绯颜的心底溢出更深的不安,并非是关于自个的不安,而是——
“也罢,你且说与哀家听听,这错从何而来呢?”
“嫔妾昨日服了那合欢糕 甫回宫,便腹痛难忍,本以为是身子不适 ,熬到了晚膳时,竟吐出一口鲜血,嫔妾的近身宫女,这才慌了神,去传太医进宫诊治,一诊治,方知是中了毒。嫔妾心下忧虑,但,彼时根本无力去想任何事只让她们压着未往外传,以免让关心嫔妾之人担心。不曾想,今日晨起,却听到太皇太后亦是凤体有扰,嫔妾才觉察到是合欢糕的问题。好不容易熬到现在总算能起身,特来向太皇太后请罪!”
“请罪?看来,贵妃倒是和哀家一样,为合欢糕所害?莫非,这糕里确实有问题?”
太皇太后扔出这个话由,只待林蓁的接口。
“是,嫔妾宫内剩余的合欢糕内,经太医证实,确实有毒。但,这毒要配得宫妃唇上的口脂里所含的朱砂,方会转成毒素渗进,是以,试糕的嬷嬷才没有试出来。”
林蓁的坦白,不仅出人意料,更将整个局势逆转开来。
果嬷嬷是宫人,自是不会用口脂。
绯颜的心底并无一丝的激越,蹲坐于旁,慢慢地欣赏这出绝佳的请罪戏。
纵然,林蓁眼下所说的话对她是大为不利的,可她清楚,林蓁断不会就这么对付她。
因为这于林蓁,不仅没有任何的好处,相反,仅会让玄忆更为的厌恶她。
在这样的时刻,惹来君王的相厌,并非是个好的抉择。
林蓁,精明如她,不会这么蠢。
“哦,真是有趣,贵妃的合欢糕,竟藏着这般的玄机.贵妃今日能到此,想必已准备给哀家一个说法了罢?”
林蓁跪叩于地,甫抬首,声音里带着哽意:
“嫔妾罪该万死! 不仅让太皇太后凤体违和,更显些危及皇贵妃玉体嫔妾自知,制糕不慎,假手她人,罪责难辞,嫔妾只恳请太皇太后.莫再追查此事.一切旦由嫔妾担下罢。”
“贵妃倒是大义,哀家听得你口中,所称的假手他人.不知又是何人,竟让贵妃宁愿将这罪责一并担下呢?贵妃,你可知道,若知情不报,可是触了宫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