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相逢一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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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橘听说莫靖言扭了脚,打来电话约她一起吃晚饭,又埋怨道:“怎么也不说一声?还是你家黄老板在网上说起,我才知道你受伤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干吗惊动这么多人。”

“黄老板说自己要加班,问我有没有时间陪你吃晚饭。”夏小橘揶揄地笑了两声,“这家伙狡猾得很,大概是怕别的男生趁机献殷勤,把他女朋友拐跑了。”

献殷勤的男生没有,莫靖言倒是收到了邵母的电话,说在家熬了猪脚汤,一会儿给她送过来。莫靖言扯了个谎,说一会儿还要出门教课,晚上约了朋友一同吃饭。邵母略有遗憾,叮嘱她上课时多加小心便收了线。既然约了夏小橘晚餐,那番说辞也不算全是谎话,她只是不想去面对邵声的家人,更不想某一天不期然遇到他和妻儿幸福和美的图景。

夏小橘平时嘻嘻哈哈,心思却是细密,看到莫靖言将菜单从头到尾翻看了两遍,却一道菜也没点,便知道她心不在焉。

“想什么呢?”她问,“看你没什么精神。”

“我没事,最近忙,有点累。”

“不是因为黄骏要加班,不能来接你……”

“没,有时候他忙些,有时候我忙些,”莫靖言翘了翘嘴角,“一时互相照顾不过来,也是常有的事儿。”

“也是,”夏小橘点头,“从没见你为这些和他计较过。”最初莫靖言决定和黄骏在一起,还真令她大吃一惊,总觉得黄骏是贪恋莫靖言的姣美容貌,并不是出于对她内在的欣赏。然而更令她吃惊的是,两个人相处了将近两年,居然相安无事。夏小橘想不明白,便不多想。她知道每段感情都有自己的起承转合,每个当事人的心境也无法被他人完全理解揣摩。

看好友欲言又止,莫靖言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任何和感情相关的讨论都让她感觉疲惫。而自己的心事,她又没有对他人述说的欲望。

方拓也打来电话,说他春节后会回到北京,一来参加户外用品公司的宣传,二来也是因为收到学校攀岩队师弟师妹的邀请,协助他们一同筹备攀岩队成立二十周年的纪念活动。

“谁让我是世纪之交入学,承前启后的一代呢?”方拓说道,“我二三月份没什么事儿,正好帮他们搜集整理一下以前的材料,我好歹也是老队长啊。”

“在师姐面前,还要提个‘老’字?”莫靖言嗔道。

“对对,在莫莫姐心里,我还是那个青蛙一样趴在墙上的新人呢。”方拓笑,“对了,我听说师父回国了。你见到他了?”

莫靖言顿了顿:“遇到过一次。”

“师父还是老样子吗?他现在还攀岩不?他后来怎么也不回我的E-mail了?”方拓一口气问了若干个问题,“等我回北京,咱们要不要聚聚?”

“最近我很忙。”莫靖言淡淡答道,“你们自己约吧。”

方拓略带惋惜地应了一声。

莫靖言的沉默黄骏也看在眼中。这两天他忙于一家时尚杂志的年度颁奖礼,然而两个人各自的生活一向相对独立,他也不觉得自己早出晚归对莫靖言疏于关照。某天恰好到“云舞”附近拜访客户,便让她打车过来和自己一同吃饭。莫靖言偏偏不同意,他只好开车在路上堵了半个小时,赶到“云舞”楼下和她一起去吃豆捞火锅。回到家两个人都一身烟火气,莫靖言洗了澡,头发湿漉漉的,滴下来的水珠把睡袍洇湿了一小块。

黄骏看着她润泽的脸庞,忍不住凑过去吻在她脸颊上。莫靖言没有闪躲,但也没有回应。她连日来一直借口腰疼,可这几天行走如常,也不贴药膏了,虽然推诿了两句,但黄骏抱紧她没有退缩的意思,吻着她的耳朵、嘴巴和脖颈。整个过程并不顺畅,莫靖言的身体有些僵滞,因为紧张而感到些微的疼痛。黄骏感觉到她本能的抗拒,之后絮絮地说了两句温存的话,从身后将她抱到怀里,过了一会儿便松开手,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莫靖言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之前在黄骏制作的颁奖典礼执行方案上,她从一连串的赞助商中看到了“Primavera”的字样,那正是邵声所在的公司,于是逃避着,不想去见他的任何客户。她一直以为自己在踽踽前行,虽然走得孤单,走得缓慢,但是毕竟一点点从泥泞之中走了出来。可蓦然发现,所有的一切并没有被抛在身后。并非她走出了回忆,而是习惯了将它们放在心底与之为伍。

隔了几日,黄骏竟又在她面前提起Primavera的名字。此次的时尚颁奖典礼规模盛大,主办方拉来的赞助商中大多是熟面孔,只有这一家公司刚刚进入大陆市场,想来近期内必然会展开一系列的宣传攻势,是个值得发展的潜在客户。黄骏整理着上一次在珠宝酒会上拿到的名片,顺口问道:“莫莫,上次Primavera的活动请柬是谁给你的?”

莫靖言拿着遥控器,一个个频道的换过去:“记不清了,大概是哪个学员,我就顺手收下了。”

“哦……再想想呗。”黄骏走到沙发旁,在她身边坐下,“是他们公司内部的人吗?”

“不知道。”莫靖言摇头。

“我本来还以为是内部人士,能帮忙引荐一下。”黄骏将名片一张张摊开,“这位负责市场的去上海出差了,这位副总代表是负责珠宝设计和鉴定的,这位……”他拍出邵声的名片,“秘书说他出国了。”

莫靖言扫了一眼,想到兴致勃勃念着去日本的邵一川,还有不会讲中文的明日香,脑海中一片空白。黄骏还在翻看Primavera的宣传材料,指着上面晶莹剔透的各色宝石征求她的意见:“来,从女性消费者的角度,谈谈你的看法。”

“我对这些没什么了解,你知道我平时很少戴首饰。”莫靖言站起身来,“如果是我,大概不会花大价钱去买这些东西。”

黄骏点了点头,又翻了两页:“那作为装饰品,你觉得他们得设计漂亮吗?有什么特色……”他的视线离开宣传册,发现莫靖言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厅。

第二天他和合作伙伴徐梓浩一同去见客户,回来路上在路边的四川餐厅点了两份盖浇饭,等餐时又说到了联系Primavera的事情。黄骏有些苦恼,眉头拧在一处。徐梓浩拍他肩膀:“联系不上没关系,改天去他们公司看看不就好。再说,咱们也不差这一个客户。”

“不是客户的事儿。”黄骏叹气,“我觉得莫莫吧,最近有些古怪。”

“你又觉得人家想结婚,想要孩子了?”徐梓浩笑道,“我知道你是不想,但以莫莫的条件,不等于别的男人不想。你小心被挖了墙角都不知道。”

“反正从那段时间开始,她就一直不正常。那次她扭了脚,我正在外面吃饭,她打电话让我去接她,我说帮她定辆出租。”

“这很正常啊。”

“要是以前,她肯定同意自己坐出租回来了。我那天喝酒没开车,后来也是打了车去接的她呀。”黄骏指节叩了叩桌子,“其实我没说这样有什么不好,以前她有些太温和,这样偶尔撒撒娇,像个小姑娘,我也就乐呵呵接她去了。只是她变化太突然,过两天又好像和我保持距离了,别别扭扭的。”

徐梓浩失笑:“以前也没看你这么琢磨哪个女生。”

“懒得琢磨她们。”黄骏撇嘴,“我挺烦女生耍心眼或者闹小脾气,好像你怎么做都不对。”他仰身靠在座椅上,“莫莫就这点好,和她相处不累。但现在,她可千万别学人家软硬兼施那套。”

“真的没想过和莫莫过一辈子?”徐梓浩问。

“这问题想了有什么用?”黄骏眨了眨眼,“这……一辈子,是你想过就能在一起过一辈子的吗?现在在一起挺好的,何必想那么多。”

邵声此时正在东京飞往北京的全日空客机上,邵一川倚在他身旁睡了过去,空姐微笑着走过来,在他身上披了一条小毯子。邵一川挪了挪,趴在爸爸的腿上,小脑袋抵在他腰间。邵声将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父子二人紧紧依靠着。

他这次来日本,名义上是参加东京举行的国际珠宝展览会,实则为了将儿子接回北京。明日香带着川川去了宫城县,和在当地探亲访友的外公外婆汇合,一大家人去福岛一带滑雪、泡温泉,回到东京,母子二人又去迪斯尼公园玩了一天。最初的一个礼拜邵一川玩得乐不思蜀,打电话回来时语气欢快,然而再过几天,他便常常问明日香:“也不知道爸爸和奶奶现在在做什么呢,爸爸还答应要和我踢球的。”

邵一川迟迟未归,邵母每天也坐立难安,总担心小孙子就此不想回到自己身边了,于是打发邵声早早去日本把川川接回来。

母子告别时都依依不舍,泪眼婆娑。邵声递给明日香一张纸巾,她擦了擦眼睛,自嘲地笑了笑:“这几天,我真的又有些想带Leo走,但仔细想想,以我的生活状态,真的没有能力和耐心去抚养一个小孩子。而且Leo虽然玩得开心,但他心里也很想你们,我真的留也留不住呢。而且,他会随时提醒我,我已经失去了他爸爸。就请你,好好照顾Leo吧。”

“你自己在外,也要照顾自己。”邵声牵着儿子的手,对明日香说道,“希望你找到你真正想要的生活。”

明日香微笑着点头,眼中泪光闪动,她明白一切已成定局,俯身亲了亲儿子的脸颊,然后忽然扑到邵声怀中,紧紧拥抱着他:“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看够了外面的世界,回头时你还在原地,那该有多好。可你说的对,我爱上的你,其实是自己心底的想象,未必是真实的你吧。”

邵声在飞机上想起了明日香的话,他不知道真实的自己应该是什么模样。他已经很久不去思考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想成为怎样的人,他忙于工作,忙于照顾老母幼子,想让他们过得幸福,健康,快乐。而关于自己的,曾经的向往与梦想,其实早已不属于自己,而是寄托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心中最向往的图景了,遥远的如同上一世。

回到北京不久便是时尚颁奖典礼,这是Primavera与几家珠宝行联手赞助的系列活动之一,合作方负责活动方案的具体落实与执行。邵声到了现场,才发现负责典礼筹办的正是黄骏所在的公司,他站在舞台下方调音台边,带着耳麦,正在向音响师交待着什么。

邵声下意识地环顾全场,想莫靖言是否也在这熙攘的人群里。然而下一刻他就否定了这个念头,一位高挑秀丽的女模特款款走到黄骏身边,手搭在他肩头,亲昵地附耳说了两句,黄骏挑眉微笑,手臂在对方腰间拢了拢。两人在角落交谈了几句便各自散开,黄骏继续忙于现场组织,偶尔和姑娘眼神交汇,便笑着眨眨眼,神色暧昧。邵声蹙眉,不待他多想,就被围上来寒暄的宾客阻断了视线。

黄骏也看到了大厅中央的邵声,正和几位一同担任颁奖嘉宾的珠宝行代表谈笑风生。黄骏想着将灯光音响安排妥当,待颁奖的环节一过,便过去和几位金主打个招呼。舞台上流光溢彩,台下人声嘈杂,闪光灯频频闪烁,他一时没留心,再看过去,场内已经没有了邵声的身影。

自会场的侧门出来,是一道僻静的半圆形连廊,一直通到后厨去。因为今天的活动是冷餐会,各色小食大多已经在门外的备餐区准备妥当,只是偶尔有几位身着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推着餐车经过。邵声从会场踅到连廊上,隔着落地窗望着酒店的中庭,铺满鹅卵石的水池在冬季里放干了水,上面落了一层薄雪。他脑海中都是莫靖言跛着脚,但又坚定地拒绝自己时倔强的神情。那天她紧紧偎依的男友,今天却在场上和别人眉来眼去。邵声的手掌贴在冰凉的玻璃窗上,洇出一片雾气。

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无暇多想,应该收拢心思回到把酒言欢的会场中去,冰冷的指尖按了按太阳穴,深吸了一口气。刚走到门口,迎面碰到推门而出的楚羚。她一怔,笑道:“师兄你果然在这儿,我看到你被一群人围着,正要打招呼,你就不见了。”

“一直在说话,出来透口气。”

“我猜也是。”楚羚莞尔,“你一向不喜欢这种应酬的场合,但现在又躲不开。”

“工作是工作,说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

“我还以为是刚刚几个小姑娘太热情,你要出来躲躲。”楚羚瞥了一眼他的左手,揶揄道,“你应该把戒指戴上,冒充单身人士是不道德的。”

邵声笑了笑:“我现在,就是单身。”

楚羚一愣,神色歉疚:“不好意思,我们只听说你太太是巴西人,没想到……”

“我们分开一段时间了,儿子跟着我。”

“那这几年,也辛苦了。”

“还好,川川一直挺懂事,现在我妈也在北京,生活挺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