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账外，上百支箭对着砚林，他视为无物，来时他便如此作想，若是没有带走九千，他便是被万箭穿心也无所谓了。

在战败之际，偷营到敌军，为的却并不是辛国和战事，而是一己私欲，他自责，难平。放着上万溃败的士兵，他没有起到任何鼓起士气的作用，却反而一个人先离开了他们。甚至，除了杨军师外，连陈玉和小黄将军也并不知晓他究竟去做了什么。

“这是我戚国的军营，你来了，岂是你想走便能走的？”清明在他身后，望着他，集所有的箭头指向的位置为中心一个点。他看到的是无惧的，或者也可以说是绝望心死的背影。

“殿下！”身旁的副将早已严阵以待，只要他一声令下，砚林就成了刺猬了。他纵然功夫再高，也躲不过万箭齐射。

清明并没有下令，也走在了砚林的后面，他们即将要对决。是以，那些箭也算是对准着清明。

“放下！”身旁的副将吓坏了，刀剑无眼，急忙下令让士兵们先将箭放下，免得等会儿哪个士兵走神儿了，手一抖真的把箭射到自家将军头上了，更何况清明还是皇太子的身份。只不过，副将看着两道背影，充满着侠气，豪骨，不像是两军将领，更像是江湖上的两个侠士。副将看着这样两道背影，心底升起了不祥的预感，眼见这事，已不像是交战和对决，成了侠客的较量。

只不过，不出俗套的，同样还是为了女人！

唉，副将连连感慨。女人？女人有什么好的？难道如他一样，喜欢男人不好么？同样一个性别，又彼此了解心意，又了解习性，惺惺相惜，相伴一生，享受激情，岂不更好？

他知道，皇太子殿下的营账之中，藏着一个女人。据冷离的小道消息，好象还是辛国的公主，他刚刚想偷偷看一眼，却没看到。关于辛国的那个公主，那可是街知巷闻的，多多的野史记着她的人生足迹，早都传到了戚国了。这副将可是一直都听得津津有味的，早想目睹这早年流落到民间，一直在传闻里是个皇子身份的公主的芳容了。

砚林走了几步，来到营账外的正中央，被四周包围的密密麻麻的士兵注视着。他回头，看向清明，又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账帘，没有出现更多的身影。砚林苦笑，原来，她也是没变，在重大决断之时，甚至与她息息相关，她却还是选择了逃避。

只不过，放下出生一个多月的骨肉，千里迢迢来到战场。又在过了子时，硝烟弥漫的边关前去敌军的营账找他她真的是在逃避么？不，她是在积极地为着一个人，义无反顾。而在那人之外，她似乎对谁都已视而不见了。这个她心心念念，放不下的人，如今就在自己的面前。

砚林哭笑不得，既感到好笑，也感到可悲。他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在他心目中，再清楚不过的，是清明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九千的。而九千，自然更有可能为了清明放弃一切。他在这其中，究竟起着什么作用？还是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以为是？

当他想着这一切之时，他已感到自己输了。他不甘，也怨不得别人，当初他不告而别，也不知自己的心意。在拥有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福分；却在已失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想要得到。最痛苦的并不是他做不到，而是他本可以。

九千原本就是他的，他几经周折。放弃了，又不甘，收拾起来，却发现，其实一直是他自己在自作多情。

清明在他面前，他看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心底不知是仇恨还是不甘了？他也许并不是多么优秀和动人，然而，九千真心喜欢他，是九千自己选的，她自己喜欢的。他无论是作为一个曾经被她爱过的男人，还是作为大师兄，都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