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衬衫洞洞鞋」(1 / 2)

后遗症 文笃 2427 字 10个月前

桑斯南头盔上竹蜻蜓转动的速度时快时慢。

游知榆想,大概自己头盔上的那只竹蜻蜓,应该也跟个小陀螺似的,正在她头上呼咻呼咻地转悠个不停。

人有时候很奇怪,明明是平日里不惜得看的小玩意儿,到了这披着晨影的海浪边,站在绕着海风的飞鸟下,就开始觉得特别起来。

“你是第一个说欢迎我来到这里的人。”良久,游知榆开了口。

第一个?

桑斯南觉得奇怪。虽说她对北浦岛并没有那种强烈的归属感,但据她所知,北浦岛也并不是一座排外的小城。

不过很快,游知榆就解决了她的疑惑。

“当然,这里的人都很好。”游知榆慢悠悠地摘下头盔,将头盔拎在手上,长发被风吹得飘扬起来,有一种散漫又恣意的美。

桑斯南等了一会。

她以为游知榆后面还有一句“但是”。

但是没有“但是”。

游知榆只是微微低了眼睫,盯着头盔上转悠个不停的竹蜻蜓,好一会,才有些漫不经心地笑笑,

“不过也可能只是巧合吧。”

她觉得竹蜻蜓有趣。是因为不管她现在身处何地,但当竹蜻蜓转悠起来的时候,吹到她身上的海风就会是热烈的。

桑斯南抿了抿唇。许多年前,在海岸礁石边路过光着脚跳舞的游知榆时,她就想过,公主也许并不是童话世界里的公主,会面临着她所处阶层无法理解的苦闷。

但她从不想去理解,也抗拒自己偶尔突兀生出的探知欲。

试图去了解一个人,去探知一个人身上的秘密,就会无法避免地和对方产生一些隐秘的联结。

而这种联结一旦发生,往往需要付出更厚重的代价,去维系……或者是斩断这种联结,都需要代价。

联结越深,代价越惨痛。

所以十二年前,她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路过那块平整的海岸;所以现在,她面对着“第一个”这种如此特殊的称谓,只是沉默了一会,动了动唇,

“我也只是随口一说。”

“嗯?”游知榆挑了挑眉,“所以你的欢迎是假的?”

桑斯南低了眼睫,不说话了。

空气在一瞬间静谧了下来,连同海岸边喧嚣的花式摩托表演,声音都好似在这一瞬间弱了下来。

游知榆的眼神在摇晃的日光下闪烁,又微微倾了些腰过来,将距离拉近,略微仰头盯着她的眼神,浓密卷翘的眼睫上落着碎光,好像要硬勾着她把话说完。

对方身上柔软的香味裹了过来。

视线可及之处是一片晃眼的白,以及恣意明艳的眼,还有饱满微微翘起的红唇。

桑斯南被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却又抵上了身后戳得皮肤发疼的机车把手,还正好戳在腰窝处。

前方是女人看起来纤薄却又显得柔软的上半身,本来中间还隔着安全的间隙,可海风却在这一刻变大,将对方身上的香味和蠢蠢欲动的裙摆都拂了过来。似是陷入了一朵开得正艳的蝴蝶洋牡丹里,薄而轻的花蕊轻挠着腿,酥酥麻麻的,又不敢去碰,怕一碰,就化成汁水,渗入她的皮肤,钻入她干涸的喉。

后面是戳在腰上的机车把手,前面是清透却又略微含着些攻击性的美人。

桑斯南在中间的间隙里,虚虚地咽了一下喉咙。

幸好。

一通振得她大腿发麻的电话打了过来。

她松了口气。

游知榆狭长的眼尾轻抬了抬,慢悠悠地直起上本身。空气里暧昧又模糊的因子在这一瞬间消散。

桑斯南将振动着的手机从贴着皮肤的裤兜里拿出来,按下接听键时,那处仍然有些酥麻。

是田兰慧打来的电话。

催她去接人了。

桑斯南把一直接通着的手机放在车把手的手机支架上,回头却看到游知榆似乎应该忘记了刚刚的小插曲,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海岸边的表演。

光着脚,手里还拿着她的衬衫。

像个柔弱却矜贵,随时会被这里的海滩欺负的公主。

她有些犹豫。

游知榆一转头,便瞥见了她的犹豫,这会倒是慷慨了许多,不再非要从她口中讨要那个不太真心的答案。

“你是不是有事要忙?”

桑斯南“嗯”了一声,“你是要我先送你回去?还是要在这里看一会?”

“我还想再看看。”游知榆轻轻晃动了一下腰肢,“等下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你先去忙你自己的事情。”

“今天谢谢你。”她说着,把手里的头盔和衬衫都递了过来。

桑斯南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却又不小心瞥到下边沙滩上,有人将汽水喷在一个女生胸前,于是女生尴尬地抱着自己的胸口跑开。

她伸在空中的手顿了顿,最终只接过了头盔。

“你要是要下去玩的话……”她迟疑了几秒,看向游知榆身上单薄的白裙,还是决定当一次好心人,“最好还是带着这件衬衫吧。”

“那我要怎么还给你?”游知榆的手指在柔软的衣料上勾了勾。

“你店里是不是有个暑假兼职生叫明冬知?”桑斯南说着,就把头盔放在了车把手边上,骑上车拧动了油门,轻轻扬了扬下巴,

“你给她,让她带给我就可以。”

话落,平日里要抖上几十秒才发动的机车,这时却很快发动,从游知榆的身边窜了出去,她还没来得及问出那句:

你和明冬知是什么关系。

就看着那个在头盔上转悠着的竹蜻蜓,被风越吹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