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与刀片」(2 / 2)

后遗症 文笃 2454 字 10个月前

这时。

那股香味更近,接着冰冰凉凉的触感从下颌缓慢地攀上来,很轻很轻地从她脸上的每一寸皮肤滑过。

同淌进她嘴里的液体一起,带来短暂的清凉。

等她抬头,瞥见游知榆微湿头发上淌下来的水珠,一颗一颗地浸湿那件单薄的白衬衫时,短暂的清凉又马上被那股柠檬香味裹挟,被攀升的热意所顶替。

她迅速将玻璃瓶里的汽水喝完,躲开游知榆替她擦汗的湿纸巾,又避开游知榆的视线,垂着眼睫问,“我把奶箱装这里可以吗?”

游知榆没有马上说话。

尽管桑斯南直视着那片什么都没有的空墙。

可余光里。

她能瞥见游知榆慢悠悠地收了手回去,而且还将那张替她擦过汗的、氤氲着湿意的纸巾折了又折。

可能是刚刚从水里出来,游知榆身上还带着清凉的水汽,那双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清媚的眼,仍旧在她身上流连。

良久。

又或许没有桑斯南以为的那么久。

游知榆轻启红唇,“可以。”

得了准许。

桑斯南绷着的背脊松了一秒钟,便拿着电钻在墙上钻了洞,用螺丝将奶箱固定在了墙上,拿起铁锤将一颗颗钉子锤进木板里,只想赶紧装完奶箱赶紧走。

燥热的蝉鸣和钉钉子的轻搥声混杂。

一下一下。却没人说话。

桑斯南觉得空气越来越热,并且越来越稀薄,没搥几下,背上的汗就已经氲湿了白色的纯棉T恤。

她希望游知榆能进去,不要在这里看着她。

或者起码。

随便说点什么,都能将这种煎熬的状态打破。

于是她轻咳一声,开了口,“你刚刚是不是在洗澡?你可以先把回馈单填了,锁了门进去就行,我装完奶箱就走。”

“我没有在洗澡。”游知榆轻悠悠地开口,身上自带一股清凉的水气,像是刚从海底浮上来的美人鱼。

桑斯南手中动作顿了顿。

似是摸透了她的疑惑,游知榆倚在门边上,双臂懒懒地环在胸前,嗓音好似在给人挠痒痒,“只是泡在水里,有时候会舒服点。”

也许这句话后面应该给出的答复是“为什么”,但桑斯南自动将这种行为判定为“人鱼公主”上岸之后散热的习惯,哪怕这种说法除了她不能说服任何人。

她只是竭力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装奶箱上。

却总是止不住地跑偏。

在工具箱里找螺丝的时候,随意地一瞥,瞥到在闷热阳光下里闪烁的银色链条,再匆忙地移开,心脏就胡乱的一跳。

蝉鸣持续不断,坡下汽笛声此起彼伏,海浪汹涌地翻涌,铁锤一下一下地搥着,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已经看过游知榆的三条腿链。桑斯南止不住地开始想,不受控制的思绪甚至开始回忆。

一条悬挂着蝴蝶,一条是纯链条。

而现在这条,腿侧禁锢着一条微小的银蛇,银蛇在日光下闪烁着粼粼的光,有些晃眼。

这些腿链代表着什么呢?会是某种象征物吗?

游知榆是她见过唯一一个,会心甘情愿在自己身上带这么多链条的人。突兀的探知欲从心底那座荒芜的岛屿飘到了上空。

只持续了一秒,又迅速被桑斯南压了下去。

“你还渴不渴?”游知榆明明就站在她面前问,声音却像是飘着的。

桑斯南吞咽着自己干涸的喉咙,说,“不渴。”

“那衣服收到了吗?”游知榆又轻飘飘地问。

桑斯南只点了点头,回答异常简洁。

大概是这种一问一答的形式太过死板。游知榆看着她好一会,笑了一声。那笑声轻悠悠的,像是羽毛一般飘了一会。

空气中的湿热持续蔓延,不知过了多久,游知榆终于轻轻晃着纤细的腰,似是打算走过来,又似是打算走进去。

桑斯南绷紧着背脊。

却不成想,离她仅有几步的游知榆,脚步突然失去平衡,软软地往前面一倒。

她迅速伸手过去。

轻飘飘的衬衫衣角滑过,从她小臂绷紧的皮肤上滑过,经过她微微敞开着缝隙的手指,像一片裹挟着香味的花瓣,又似是会割伤她皮肤中脉络的刀片。

有些痒,有些飘。

她下意识地用了力,将这片柔软的花瓣,亦或者是伤人的薄薄刀片,牢牢地、用力地攥在自己手中。

力的作用下,游知榆倒向她这边,带着那股湿漉漉的浴液味道,带着湿浸浸的、淌着水的发。

女人柔韧的身躯停在仅隔她十公分之处的地方。

墙根的影子处,两人仅剩的十公分距离,也已经被弥合。

那根在晃动着的、摇摆着的腿链,摇到她同样光洁的皮肤上,冰冰凉凉的,像水蛇一般的,滑过她的腿。

触感像是过了电,酥酥麻麻。

“我没撞到你吧。”游知榆声音很轻,呼吸连同着水润润的发丝,一同打在她的颈间,隐隐萦绕在她身前。

“没有。”

桑斯南说着,攥着衣角的手指关节已经泛起了白。

等游知榆站稳,她松开自己绷紧着的手指,而那片薄透的衣角已经被蹭上了她手上的灰。于是迅速移开视线,屏住呼吸,重新拿起锤子。

“嘭”地一下。

奶箱的最后一颗钉子被特别用力地钉入,汗水从下颌淌下来,顺着脖颈滑入某道不明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