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侯是陆家的独子,陆家子嗣单薄,所以家里头早早就为他订了门亲事。
崔家是白玉京中有名的书香门第,家里开着学塾,本该看不上商贾家庭,只因崔娇是崔家的三小姐,母亲早夭,故而不太受家里待见,这才和谢家结了亲。
谢轻候自小就去了崔家求学,与那崔娇可以说是青梅竹马,知晓的亲朋都说这是门好亲事。
后来,崔娇遇上了走镖人家的儿子,和人家私定终身,跑去了北边。
崔家伤了颜面,将崔娇移出了族谱,取消了崔谢两家的婚约。
“听我母亲说,当时那事在镇上传开了,结果第二年陆老爷就娶了白夫人进门。”
穆逢用眼看了眼和顾凌站一起的陆归远,声音压的更低了:“当时街坊都说,陆老爷和崔家的小姐那么多年感情,不可能断的了,后来过了五六年吧,陆老爷去北边走商,回来就带了个怀孕的女人。”
柳萤想了想当时陆轻侯和白简的对话,心里摸到了点门道:“带回来的女人就是崔娇对吧。”
“对啊,陆老爷把崔姑娘带回来了,还怀了孩子,镇上说什么的都有,好多人都说肚子里的是陆家的…”穆逢翻着书的手顿了顿,面上有些不开心,“但是我觉得陆老爷不是那样的人。”
柳萤抬头看了看她,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柳长老你可能不知道,这善堂就是过去陆老爷找人修的,虽然是我们穆家的人管着,但是无论是施粥还是给穷苦人家看病,银钱都是陆家出的。”
“不过...我又听他们说,白夫人是被陆老爷亲手杀了的,就为了给崔娘子报仇来着。”穆逢搅了搅衣角。
柳萤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崔那娘子是怎么死的。”
“应该是中毒。”具体情况穆逢也不清楚,只告诉柳萤,崔娘子的那个孩子那天中了毒,被陆老爷带来医馆治病,后来被陆家带走了,这些年也没见过。
“多谢。”
她找到顾凌和陆归远:“知道镇上赖馄炖住哪里吗,给我指一处,我过去看看。”她转过身想叫小陆先留在这里。
“我与师父一道过去。”
“柳长老我也和你一起去。”
跟着就跟着吧,柳萤想,有些事情知道比不知道要好。
赖馄炖平时在长街的尽头支他的馄饨摊,但是长街两旁不是商铺就是医馆,他一个卖馄饨,哪里买得起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所以他的屋子在出了镇口的大曲河的旁边。
这周围的房子比长街的自然是比不上的,但是也不太差,毕竟整个长门镇离白玉京不过二十里,那京中的富庶漏出一星半点下来,都够镇上的人安度一生了。
刚看见那屋子,柳萤就感觉不对,空气中露着一丝血腥气,院门是关着的。爬山虎这东西最是贱,就算是冬天太冷被冻死了,来年春天还是能郁郁葱葱的开满墙,但这三月季春,院墙外面的叶和藤全枯了。
“我觉得不太对劲,小心些”说完柳萤便把陆归远护在身后,示意顾凌退下来,她上前打开了门。
柳萤走在前面,她看见空气中漂浮着一丝一丝的猩红色的细线,里面参杂着暗灰色的,灰尘一般的颗粒,像是在半空气中浮动的细沙。进到内室,柳萤忍住忍住胃里的倒海翻江退了出来。
“别进来!待在院子里!”
顾凌在后面拉住了陆归远,自己迈了进去。
赖馄炖死了大概有两日了,皮肤上已经有了些蠕动的虫子,还有些白色的虫卵还未孵化,气味难闻,最奇怪的是,他两边的牙齿漏在血肉外面,地上洒了许多的血,混着些细碎的肉块,他的手上碎肉和血掺在一起,有几个指甲也豁开来,头上是一道一道的抓痕,深的地方可见白骨。
估计他是自己动手把脸上的第二张嘴抠了下来,又一次次的抓自己的脑子,直到血流尽了,人也死了。
柳萤受不了了走了出去,顾凌在里面细细的检查了会儿。
“师父,他死了吗?”陆归远在院子里看着柳萤面上不善。
“嗯,死了,没事等你顾师兄看了出来。”柳萤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也定了定神看着空中浮动的沙,想了想,抬手摸了上去。
脑子里突然传出许多细碎的声音,像是一个人在低声说话,需要静心才能听清楚,柳萤分辨了其中的内容,估摸是赖馄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