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柳萤一行人早早的等在海边礁石后，天早就黑了，今晚的云少，透眼能见到三十三重离恨天。

“咳，噗...”陈广博吐了嘴瓜子壳，柳萤盯着他很是无语。

“不是，这种时候了你还能静下心来嗑瓜子？”

“有什么静不下心的，噗。”陈广博又吐了口瓜子壳，觉得有点渴，拿起葫芦喝了口酒，“咱修的是逍遥道，逍遥道懂不懂，这叫不拘小节，话说要是后面别人问起你来，你也说你修逍遥道，什么东西不知道都说这个借口。”说完又喝一口酒，“师父说的，这借口最好用。”

萧庸从打坐中抬起头看了他那不修边幅的师兄一眼，“不知礼数！”

“那柳长老修的是什么道？”段琦君那张好看的脸从一旁靠过来，离柳萤也就一个头的距离，除了柳萤之外的四人纷纷直起了身子，警惕的盯着他。

柳萤被他这样吓了一跳，想到他这两日的种种举动，心里了然：“段长老我说过了，我不是她，还是那句话，一个人模样未变但...”

“但已没有过去的记忆，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就算如此，我与柳长老算的上是前世有缘，那不知道这辈子还能再续前缘吗？”他的眼睛是天蓝色的，浅浅的睫毛浓密的连成了线。

“色令智昏啊！色令智昏啊！柳萤！”柳萤脑子里听到陈广博的传音，搞得她脑仁子疼，不就是看帅哥愣住了，有什么...

柳萤感觉到身侧的人动了动，陆归远马上像是要站起来，柳萤转过头反问道：“你真的爱黎女吗？”

“她救过你，陪伴过你，那就是爱吗，你是否只是把她的善良和关怀都当作爱了。”

“那又如何。”段琦君嘴角依旧向上，丝毫没有怒意，“在我这短暂的生命里，我一直是为她而活的，在我是段云时，我承袭她的意志，作为段琦君，亦或是这些年的转世，我都是为了一一个目的，找到她，解放她，一个灵魂用了上千年的时间去做一件事，这是不是爱都不重要了。”

“所以你只是习惯了而已。”柳萤直面迎击他的目光，十分笃定：“你只是习惯了找她做这件事，如今把这种感情转接到了我的身上，这不是...”

“噤声，有人来了。”楚婉柔率先听到声音，出声打断了他们。

两个穿着一般布衣的男子从山体的另外一边出来，鞋底踩在沙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柳萤转头看了看，月亮马上就要沉入一半到水中，“时间掐的真好啊。”

一声急促的短笛声穿破长空，山崖那边黑压压的飞出一片黑云，红色的眼，黑色的羽。

“不好，被发现了，你们瀛洲不是没开吗，怎么能进来这么多东西。”楚婉柔拿下背上背着的银枪，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段琦君皱着眉头，看着压过来的成片的蛊雕，“瀛洲外的幻境只能挡住人，鸟类有指引自有办法进来，怪不得，我说杜世明怎么这么有能耐，原来还有覆雪楼的手笔。”

“花快出来了，我先过去，你在后面看着他们四个。”

三个人伤还没好全，陆归远才引气入体不过几天，只能拜托楚婉柔看顾一二。

柳萤闪身到了两人面前，新月眉斜侵入鬓云边，抬手便是劲风，直朝两人的腰间而去，不是她狠辣，这两人刚踏出，柳萤便见到他们內府饱满，明摆着是元婴。

吹短笛的那人抬手拿剑堪堪挡住，身子被震得飞了几丈，撞在黑色得山石边；另外一人身冒银光，生生受了这一击，五爪做拳朝着柳萤冲过来。

风沙入眼，那人还未近身便被柳萤抬沙迷了眼睛，趁着他动作迟缓得那一秒，柳萤引动海水，顷刻包裹了他得全身，只留下脑袋在外面，刚要松口气，先前那人突然闪身，朝着楚婉柔一行人冲过去。

紫府里法身凝滞，柳萤见到他周身经脉里灵气逆行，全部朝着内里冲击而去。

“快闪开...”

不能死，不能死，他不能死。

她没见过元婴期的修士自爆的场面，但是她读过书，一个修士的上限几乎限定在化神的世界，一个元婴的修士孤注一掷的力量，他们就算死不了，也注定是要狠狠脱一层皮的。

不能死，一定不能死...

沙石飞溅，陆归远的手上生出千丝万缕，暴长的金丝顷刻在他们面前形成了金色的屏障。

一刻的宁静，随后便是震荡，一圈一圈的冲击波以那男人为中心四散开来，几人被震得飞了出去。

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只是在柳萤的眼中变得慢了许多，陆归远白色得外服落在柳萤的眼睛里，似十月的雪落下来，那衣服还是之前在白玉京给他买的。

心念一动，柳萤飞身上去接住了他，两人在海岸边落下，他已经没了意识，柳萤从脚开始感觉到寒意，手摸着他还温热的脸颊，指尖却不住的抖。

月亮刚好落了一半在水里，和水中的倒影合成一整个，两人得身后，海与沙与岩得交会处在月光中长出两朵花，陆归远得手在锋利得岩石上划出一道伤口，滴落得血刚好落在瓣上，白色的花骨朵慢慢打开，露出红色的蕊。

楚婉柔站起来，枪尖抵在冰封之人的喉头，“说，覆雪楼叫你们来做什么目的！”

那人双眼忽的猩红，七孔内流出鲜血，头歪向一边死了。

“别费力气了，覆雪楼的手段，什么也问不出。”段琦君从水里爬起来，一只手撑着石头，他伤还没好全，刚刚倒是没有伤到哪里，就是头晕。

银枪向天一指，那群蛊雕猛地向下冲来，楚婉柔枪上泛出青色的火，银龙入海，蛊雕便四散而开。段琦君右手挽花，左自腰间取出软剑，捏决那蛊雕便在半空中呆住，长剑长驱而入，两人一番游龙，蛊雕便已解决了大半。

“放手我看看。”陈广博衣服湿漉漉的，把柳萤的手轻轻拿下来，一只手探上陆归远的脉搏，一只手点在他的额头上，“你别担心，没事，只是刚刚的冲击太大，內府被震到，现在昏过去了。”陈广博眼睛向他的左手一瞥，那金色的纹饰已经回到了他的左手，仿佛之前的那一幕只是几人的幻觉。

海浪的声音又回到柳萤的耳里，她转头看向了水边，一个花茎上居然开出了两朵花，海这时不知道为何，浪花平静，让那花在水中映出一道影子。

手上的珠子忽然变得滚烫，柳萤盯着那水中花，刚伸出手，水里便溅起浪花，萧庸的脸到了她跟前，风声一闪，便取了花停在几步之外。

“萧庸！”

“师弟！”

柳萤和陈广博同时出声，陆归远吃了自己师叔的药已经转醒，只是四肢酸麻，便被柳萤抱着，靠在她的肩上，陈广博站起来，与萧庸一上一下的相对。

“你非要这样做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