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归远和俞在都城的各处奔走，一边带着两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好在有过去将军府上的乳母可以帮忙照看着，这才好了许多。

不过这些日子他在筹备粮草的时候总是心慌，现在是冬天，他之前冻伤的脚在冬日里总是更难受一点，现在这种天气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他只能坐在轮椅上，让府上的人推他。

今日他格外的难受，从早上开始心跳就加快了，连自己的腿脚不好也顾不上，想翻过坤山去一看究竟。

“哇！”孩子的哭声绊住了他。

这两个孩子很可爱，都像桑耶一样白白嫩嫩的，平时很听话，现在刚出生没多久，从来都是吃了睡了吃，怎么今天哭闹了起来。

他把两个孩子抱到院子里，对着神山的方向望着。

“你看，你母亲在山的那边，正在...”

“砰！”的一声巨响，他眼睁睁的看着山峰被削下去一截。

“桑耶...桑耶...桑耶！”他放下孩子，从轮椅上站起来，朝着门外跑去。

不能出事，不能出事，她还没能来得及抱抱孩子。

周围的人都上来拦他，他还是跌跌撞撞的走出了远门，走到了街上。

加上人人都在看那山，没有地动，那山石和积雪就那样被削下去，只有神迹才能做到。

人人都在称颂神迹，可是俞知道，那一定和桑耶有关，她过去是岐兰的圣女，是岐兰的桑耶，她就是神的思想，在新的地方她就是祭司，是桑额耶，是神的使者。

如果有神迹，那一定是因为她！

“俞！你别这样！”这是桑耶留下的士兵，在都城里保护人们的安全，这些人从少年时就和俞生活在一起，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山塌了，我们要想办法，不然去的人回不来！”

“对对，桑耶一定没事，一定没事！山！开山！”

桑耶的一枪让坤山的山尖全部塌了下来，刚好将进出神山的那条山谷给盖住了，要想凿出一条路来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

都城里的男女老少都来帮忙了，农忙时有力气的男子去开山，年龄稍微大些的老人就带着孩子去割麦子。

农闲的时候，都城里面都没有什么人，半山腰支上了大锅，给上山开山的老老少少做饼子。

山的那边是保护他们的将士，是他们的勇士、父亲母亲、儿子女儿，还有他们的神明。

本来需要一年时间才能做完的事情，不到半年就快完成了。

因为他们还有一位疯了的俞，日子稍回暖一些，他的脚能够走了，就一直冲在最前面，开山石的镐子都被用坏了好多把，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天不亮他就在山上。

没人劝得动他，更没人敢劝他。他本就高挑得身子如今更是消瘦，眼睛里也失去了光彩，都城中的人为了照顾他，一双儿女都是有孩子的女子轮流的照顾着，吃百家奶长大的。

直到挖开石头，见到对面同样在开路的将士的脸，他的眼睛才重新焕发出光彩。

“乌尔！桑耶呢？”

那叫乌尔的将士见着他现是惊喜，等听到桑耶的名字，脸上便透露出掩饰不住的哀戚。

“桑耶一定没事对不对，乌尔！”

“乌尔你是最直率的汉子，你回答我的话，桑耶没事对不对！”

俞不是没有猜到，他是不愿意接受，他说过他会待在她的身边，所以她也不会离开他的，她也会一直待在他的身边。

出征的战士们在坤山的另一头山脚扎着营帐，桑耶一计枪意为他们扫去了敌人，靠着他们原本储备的干粮和两部剩下的粮食，大部队平安的度过了冬日。

等到山下的草场上又长出新的嫩芽，众位将士就带着仅有的工具，在原来的地方沿开凿回家的路。

叫乌尔的将士带着俞到了他们营寨里最大的大帐中，里面放着桑耶的尸体。

将士们生怕亵渎了她，只将她的身体带了回去，安放在她原本的大帐里。、

草原上的积雪垒起后又融化，她的身体却没有一点变化，还是保持着那日战后的样子。

俞终于见到了他，半年来的哀伤终于化成了实感，他摸上桑耶的脸，她面上还是红润的，身上还是软的，可是无论他说些什么，都得不到回应。

“我知道，比起爱我，更爱岐兰，可是...”他拿起桑耶胸口的那块青玉，这是从星星里拿出来的宝物，可是它却没能保佑桑耶。

桑耶还是不在了，他把玉攥的紧紧的。

“我说过永远陪着你的，所以我来了，你永远不能离开我。”

俞从腰间抽出一把刀，向着自己的胸口刺去。

陆归远透过他的眼睛看着死去的桑耶，她的脸和柳萤的一模一样，而他的心如今和俞一样的冷。

如果死去的是柳萤，那他也不会想活吧。

里外的两人一同闭上了眼睛，等着痛感袭来。

“我本就是为了她活着的，她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俞！”

“不要！”

突然那玉传来声音，又像是桑耶的，可是陆归远也听出些柳萤的感觉。

柳萤在那块玉里看着面前想要自裁的男人，她被玉镯吸了进来后就用桑耶的眼睛看了着世界这么些年。

桑耶死的时候，她就留在了这枚玉里，眼前的男人像是听到了她的话，愣神了一瞬，刀就被身后的战士们抢了下来。

“还有桑耶的孩子，俞，你别做傻事，还有孩子。”乌尔高高大大的一个汉子将他的刀甩在一边，跪下来抱着他哭。

“是啊，还有孩子...”

柳萤看着那张和陆归远一样的脸，他眼角流下两颗泪来。

俞把桑耶的身体带了回去，春去秋来，将她安放在他的院子里。

三十年过去，两个孩子长大成人各自成了亲，又生了孩子，奇怪的是，只有桑耶女儿的孩子好像继承了桑耶那样的力量。

可是儿子的孩子却没有，陆归远和柳萤虽然各自见不到面，可是心里有了同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