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于莜莜的邀请,我断然予以拒绝。
我回深圳是来陪翁美玲过年的,再怎么说,我如今头上顶着梁家人的帽子。梁松与夏琳在国外,梁三爷又过世了,梁家除了我,没人可以陪翁美玲了。
于莜莜对我的拒绝显得很不开心,她沉吟一会说,让我去香港是她妈甜姨的主意,不仅仅是去香港过年,她们还有重要的事与我说。
我被她们的股权一事弄得心烦意乱,实话说,股权归属谁都不是我愿意看到的事实。不论股权最后到底落在谁的手里,另一个必然一无所有。当然,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落在梁大地的手里,道理我说不出来,只是感觉股权一旦落在他手里,不但孟小冬从此不再会保持她的优雅,甜姨也将落得个鸡飞蛋打的结局。
一想到梁大地,我就感觉身边有只苍蝇在围绕着我飞一样,烦躁无比,恶心至极。
孟小冬一直拉着我不放,于莜莜在甜姨的安排下也与我保持着说不清的关系。其实我心里很明白,我是夹在她们之间的一块开阔地,对于她们的矛盾起着不可调和的缓冲作用。似乎在她们看来,只要我的存在,谁也不会撕开脸皮。
挂了于莜莜的电话,我有些怅然。
从我第一次在孟小冬家里见到于莜莜的油画,到后来认识她,再到成都轻轻一吻,我对她的感觉由原来的朦胧逐渐变得清晰。直到她来中大搞了画展,我才发现自己与她的距离隔得实在太大。她现在于我,似乎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我在她面前,感觉得自惭形秽得如同一粒尘埃。
她与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想。
刚好走到校门口,看到陈舒雅缩着身子在跳,覃小曼便叫道:“陈舒雅,你冷啊?”
陈舒雅停住了跳,抱怨道:“你们真磨蹭,我都等得花儿都谢了。”
天冷吃火锅!大家一致同意。
贾包宇对学校周围环境比我们任何人都熟悉,他带路,领着我们找到一家四川火锅店,叫了鸳鸯火锅。提议喝点酒御寒。
我无所谓,吃什么喝什么都无所谓。
四个人,四方桌子,各据一方。
从见到陈舒雅,她就没跟我说过一句话,眼光也不看我,顾自与覃小曼叽叽喳喳,说自己现在教了一个中学生,蠢得出奇。
覃小曼问:“男的女的?”
陈舒雅楞了一下说:“当然是男的。”
覃小曼就笑,打量着陈舒雅说:“舒雅,换作我是中学生,一样的蠢得出奇。”
陈舒雅就奇怪地看着她,问道:“为什么呢?”
覃小曼抿着嘴巴笑说:“你想想啊,天天身边坐着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还有人会有心思读书吗?”
陈舒雅撇着嘴说:“覃小曼,你好龌龊,他一个小小男孩儿,懂个屁呀。”
覃小曼认真地说:“现在的小孩儿,谁不早熟啊!”
两个人就嘻嘻哈哈闹做一团,才知道陈舒雅做家教的中学生的爹,是个很大的老板。据说广州有房产就不下二十套,家里还有几家公司,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
陈舒雅寒假不回去,本来是想在学校弄个勤工俭学的指标。结果等到她去的时候,发现在校内的工作都被别人拿走了。她只好跑到街上摆个做家教的小摊,一天时间不到,就被中学生的家长请回了家。
陈舒雅说完这些的时候,突然笑起来说:“你们都不知道,摆摊等人上门的时候,我恍如有做妓女的感觉。”
我们被她的形容吓了一跳,陈舒雅笑嘻嘻地说:“这些来请家教的人,不但看学校,还看人呢。我发现,长得漂亮的人,请的人特别多。”
“你就漂亮,难怪生意好。”覃小曼打趣着她说:“看来请家教的人,都是父母做主啊。”
陈舒雅反驳道:“也不是,我家的这位,就是这个蠢货坚持要请我,他妈还不愿意请我呢。”
我打量了她一眼说:“或许这个女主人感觉到你对她是个威胁啊。”
陈舒雅呸了我一口说:“胡说。”
正说着,火锅上来,热腾腾的翻滚,氤氲的水气在我们身边弥漫,周身便暖和起来。
我和贾包宇喝白酒,覃小曼和陈舒雅喝饮料。贾包宇说:“我们喝酒,你们喝饮料,气氛起不来,不如你们也改换喝酒。喝啤酒,不醉人。”
覃小曼和陈舒雅互相看了看,默许了贾包宇的提议。于是又叫了两支啤酒上来,一人一支,包干到户。
过了今晚,明天就是大年三十。
这对于我们四个人来说,都是第一次离家在外过年。半年前,我们都还是高中生,各自在寒窗下苦读,以求一跃龙门。但不管如何苦读,过年的时光都必定会在自己家里。如今像覃小曼他们,远离家里几千里,孤身在陌生的地方过第一个年,说不落寞都是假的。
覃小曼首先伤感起来,她喝下一杯酒后,喃喃说:“我们家在今晚就开始热闹了。”
陈舒雅叹道:“都一样。明天就该穿新衣了。”
女孩子最容易伤感。而且伤感这东西,就像流感一样,会迅速感染人。我就看到贾包宇的眼圈也红了。
其实在我们四个人当中,贾包宇的独立性比谁都强。他学体育的,每年这个时候都要集训。遇到赛事,在外过年过节,稀松平常。
我晚上还要赶回深圳去,所以在喝完一个手雷后坚决不再举杯。
贾包宇似乎才刚喝到兴头,拉着我打死也不放。说难得大家聚在一起,不如就把今晚的聚会当作我们的年夜饭,提前吃了。
贾包宇的说法惹得覃小曼她们又伤感起来。各自茫然地说:“明天就是大年,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陈舒雅说她的学生家长热情邀请她去家里过年,被她坚决拒绝了。她说她一看到那个蠢学生,就恨不得自己一头撞死。去他家过年,能吃得下饭?
覃小曼笑嘻嘻地说:“陈舒雅,你又不是人家老婆,蠢不蠢,管你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