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有不少男女护工,大多长得腰肥体圆,对付一个狂暴的精神病患者,他们有的是办法。
女警察跟着我们出来,一到门外,深深吸了几口气嚷:“天哪,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美好啊!”
她们是送美心进医院来的警察,上级领导有要求,必须全天候监视着美心,确保不出任何意外。
我不知道美心怎么突然遇到了这样的待遇,居然会有警察如此安排。她一个精神病患者,即便杀了人,一样的不承担刑事责任,警察如临大敌一般的看着她,难道怕她跑掉?
兰花儿叫了两个女护工过来,长得凶神恶煞的样子,让人看一眼不免心里不舒服。
我要跟进去,被兰花儿一把拉住,低声说:“人家洗澡,你也去,想干嘛?”
我楞了一下,尴尬地笑。也悄声说了句:“谢谢你了。”
兰花儿不语,扔了警察在门外站着,带着我进了医生办公室。
办公室里没人,精神病院的医生不与常规医院一样,值班医生并不多。这里都是保守治疗,不需要动手术之类的大动作。除了打针,就是吃药。拿手好戏就是一根粗大如儿臂的针管,满满一针筒的镇静剂扎下去,任你有飞天的本事,一针下去就能将人击软。
我低声问:“美心嫂子犯事了?”
兰花儿摇摇头,生硬地说:“我是医生,不打听这些事。在我这里的都是病人,没有好人与坏人之分。”
我说:“要不,你帮我打听一下,究竟怎么回事?美心嫂子都来医院了,身边怎么还跟着警察?”
兰花儿看了看我,淡淡地说:“要问你去问,我不问。”
我懊丧地说:“我又不是医生。”
“谁说你不是?”她扫了我一眼说:“不是医生你穿什么白大褂啊?”
我顿时明白过来,悄声说:“谢谢你,兰医生。”
“我去巡房,你有话可以直接问她们。”她指着门外站着的女警察,拉开门出去。
等她一走,我便将女警察请进医生办公室来,请她们坐了,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水。
女警察客气地接了水,并不喝。看着我问:“医生,你来医院多久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答道:“我来不久,还在实习。”
她们就哦了一声,感叹说:“学医的到这样的地方来做医生,真是浪费了。”
我不满地说:“总得有人做。”
她们便对视一眼,轻轻笑着。
我问:“两位警官,我想做个治疗调查。针对病人情况,我需要了解病因,以便计划治疗方案。”
她们又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说:“我们也不清楚。”
我没理她的话,顾自问:“病人是怎么发病的?多久了?”
她们迟疑了一会,轻声说:“怎么发病的我们不清楚,多久了也不清楚。我们只晓得一件事,她的丈夫死了。”
“她丈夫死了?”我暗暗吃了一惊。好端端的王常举,怎么会无缘无故死了呢?
女警察肯定地点头说:“没错,是死了。一个叫王常举的犯人,听说是盗窃保险柜的。”
我心里发紧,表面却波澜不惊。
“她丈夫怎么死的?”我问,拿着笔在病历上乱写。
“具体情况不说很清楚。死在看守所里,自杀吧?”她们悄悄地交换了一下眼色,提高声音说:“具体情况,你得去找看守所,我们不知道。”
我叹口气说:“我们找不出病因来,还真不好治疗。”
女警察便摇摇头说:“我们是真不知道。不过,这个女疯子有暴力倾向,你们得小心些。”
“是吗?”我苦笑,心里像奔跑着一列火车,轰隆隆的奔跑在崇山峻岭之间。
“这个女疯子,拿了一把刀要闯进看守所杀人。”女警察笑嘻嘻地说:“要不是疯子,早关看守所去了。”
“她怎么去看守所杀人呢?”
“还不是知道丈夫自杀了,把责任都怪在看守所了么?”女警察也叹口气说:“也奇怪哦,她一个疯子,怎么知道生死。”
我在心里骂道:“死贼婆娘,疯子就不明白生死么?”
“你们这样守着她,是担心什么?”我问。
“两件事,一声怕她出意外,二是看看她是不是真疯了。如果是装疯的,她要承担刑事责任的啊。”
“她怎么了?”
“砍伤了三个人,问题很严重。”女警察说:“要不是看她就一副疯子的样子,当场击毙的可能性都有的。”
我又暗暗吃了一惊,说:“好了,谢谢你们。”
送女警察出门后,我呆坐了一会,看兰花儿没回来,便起身往外走。
我要到外边去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我觉得心里憋得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在胸口一样,我快要窒息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