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不出意外,覃小曼如约而来。
随之一起来的,除了陈舒雅,居然还有王芙蓉。
我们跟着匀不余去了一家砂锅粥店,老板显然与匀不余熟悉,看到我们进去,热情地高声打着招呼。
匀不余潮汕人,与家乡人见面,必定使用潮州话。
潮州话这东西,初听起来,犹如唱歌一般,高低起落,抑扬顿挫。据说潮州话有八个音节,是中国所有语言中音节最多的一种语系。这么一想,潮州话像唱歌也就见怪不怪。
潮州人说潮州话,处处显示出内心的自豪。仿佛他们的语言,可以凌驾在普通话之上。
因此潮州人见面,不管多少外人在,必定会用家乡话先问候几句。事实也证明,但凡能用潮州话可以沟通的,他们通常都不会在使用其他的语系。且只要是潮州话在一起说,仿佛他们之间的感情就非常的牢靠一般。
晚上店里的人不多,此刻正是要上晚自习的时间,大多数的学生并不出校来。这家店就开在校南门外,主要服务对象就是中大的学生。
中大潮州的学生不多,潮州人对读书并不太多热情。他们很小就会做生意,要养家。潮州人每家生一个的很少,不管家庭经济如何困境,生孩子对他们来说都是头等大事。不论男女,先生几个再说。潮州人又特别的重男轻女,只要不生下个男孩儿,即便到了不能生的年岁,还会继续努力。
如此一来,潮州人每家每户都是人满为患。至于让人人都心有余悸的计划生育,在潮州人的眼里,简直就是一个狗屁。大家都一样,谁也不能指责谁。反而是有些生个独生子的,往往会被大家排斥,看不起,沦为没本事一类的人当中去。
关于潮州人的生态,我会在另一本书里专门论述,此处不再赘言。
覃小曼回归学校,贾包宇随之而来。本来他们的休学期都还没满,特别是贾包宇,休学的理由本身就很牵强,按理来说,不能提前归校的。但中大今年接到了教育部的通知,要在明年上半年举办大学生武术锦标赛。中大作为南方赛场,代表南方所有大学角逐全国赛事。
中大有个体育学院,却都是以研究为主的。真要舞刀弄棒,还真找不出几个人来。学校虽然也成立了武术协会,终究因为缺少武术行家而不死不活。
贾包宇就是应中大发展需要而出现的特别人才。当初中大招生时,就是看中了他在高中时代就获得了的武术比赛名次。当然,贾包宇的文化课也还不错,不是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那类人。
覃小曼提前回校,贾包宇肯定不会守在老家。他几乎是前后脚也跟了来,刚好学校要准备赛事,正愁找个理由让贾包宇提前回来,现在贾包宇不请自到,学校省了多少心思?因此贾包宇提出提前销假,学校是满口答应。
他们几个加上我,还是过去的七个人。
我的到来他们一点也不吃惊,对于我能回来继续读书,陈舒雅一直表现出很自然的态度。在她看来,当初清退我,就是学校做错了。年轻人不会没有冲动的时候,打个架实属正常,犯不着清退。至于我揽在身上的偷拍,陈舒雅更是表现得无所谓。她的态度很明朗,作为当事人的她都没追究,学校更犯不着拿这个说事。
其实我明白,学校清退我,不仅仅是打架。这里面钱大有起着非常关键的作用。
钱大有拿我打架的事做文章,后来又添上我偷拍这把火,放在谁身上,都只有死路一条。
七个人各自坐下,王芙蓉始终没与我对视。我心生奇怪,干脆直接问她:“王芙蓉,你好像不认识我一样啊,一句话都不说。”
王芙蓉莞尔一笑道:“你想我说什么?”
我笑道:“随便说,反正都是老朋友了。”
王芙蓉蹙着眉想了想说:“我没觉得有什么好说的。”
我便问:“你怎么也来了?”
我看到她的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快,正要补充一句玩笑话,被陈舒雅抢去了话说:“全胜来找我们的时候,刚好芙蓉也在啊。你王者又不是生人,何况人家对你还有恩啊。”
我心里便一顿,陈舒雅这话就像锤子一样,猛烈敲击着我的心。
她说的是事实,美心至今还在王芙蓉家的酒庄里。不过我听说,这段时间她愿意出房门了,还能帮着打扫卫生或者做一些轻活。
我讪笑着说:“我就问问,陈舒雅你反应好激烈啊!”
陈舒雅不屑地哼了一声说:“对于你这种人,就不能太客气。你说是不?芙蓉。”
王芙蓉羞涩地微笑,摆着手说:“我不知道啊,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两个女孩儿笑作一团,一边的覃小曼,从进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她也不跟着笑,只是淡淡的坐在一边,玩弄着手边的筷子。
覃小曼因为身体原因休学,贾包宇随即跟着休学。覃小曼结束休学回来,贾包宇也跟着回来。就是瞎眼的人都能看出来,贾包宇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覃小曼。因此经过这么一段事,贾包宇与覃小曼的关系可以说是公开化了。没人再会怀疑他们的男女朋友关系,而且因为贾包宇的行为,成就了中大的一个伟大的爱情故事。
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可以不顾前途,可以舍弃所有,这是无比伟大的爱情。贾包宇现在成了中大大多数女生心里的爱情代名词。大家流传着这么一句话:有贾包宇在,爱情不会死!
覃小曼就是在陈舒雅说完以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覃小曼出声了,陈舒雅自然就打住了说话。大家都把眼光去看覃小曼。
覃小曼优雅地扫视一圈我们,轻启朱唇说:“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相互的,没有谁对谁有恩有仇的。心里记着恩仇的人,都是具有强烈小农意识的人。”
陈舒雅白她一眼说:“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小农。我为自己是小农自豪啊!”
覃小曼根本没去看陈舒雅,皱着眉头说:“天天与一帮小农意识的人在一起,怎么能提高自己的品味啊!”
这话带着火药味,听起来确实刺耳。我真担心陈舒雅会起来反击,一边王芙蓉却说话了,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春天时节的小雨。
“我与舒雅一样,也是有小农意识思想的。可是我觉得,有小农意识思想挺好啊,起码会懂得知足常乐哦。”
王芙蓉的家庭现在大家都知道一些。她爸是亚洲最大的红酒经销商,她爸又只有她一个宝贝女儿,聪明的人用脚趾头也能想明白,王芙蓉的财富,能敌国。
一个富可敌国的人承认自己也有小农意识,这等于是无端打了覃小曼的脸。
覃小曼家在小县城,虽说不是农民,却比农民好不到哪里去。农民至少还有块地能养活自己和一家人,而覃小曼的父母,下岗后就只能摆个小摊维持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