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2 / 2)

金玉王朝 风弄 8183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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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老张态度没刚才和善,周老板又把一卷钞票递过来。

老张佯装着把手往外推,皱眉道,「干什么?干什么?你这人真胡涂,这样大的案子,谁敢收你的钞票?」

周老板心忖,这夜里的查勘,收集证据也好,销毁证据也好,都是最好的机会。要是等查勘结束,什么都写在巡捕房的公文上了,要翻起案来,麻烦十倍,花费也是十倍。

这关键时候,是不能犹豫的。

周老板一咬牙,把手伸进怀里,掏了片刻,心疼地掏出一根金条,往老张警服的上装口袋里一塞。

他动作虽快,但老张已看清那是一根金条,不由一愣,这手笔实在不小。再往口袋上一扫,那口袋装了金条,鼓出了一个小巧的长方形的形状,布块微微往下拉着,显出黄金那特有的沉甸甸的分量来。

老张既不能再板着脸,又不好微笑,便叹了一口气,说,「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金条入了口袋,那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再拿出来的了。

老张又恢复了和善的态度,请周老板在对面椅子坐下,自己则在长木桌前坐了,沉思片刻,然后敲了敲桌子,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本来这种关系人命的案子,我秉承着做人的原则,是绝不插手的。但我也有儿女,要是他们犯了法,我是拼了命也要帮他们的,所以我知道你受的煎熬。不过,你要明白,这种大事,我只能帮忙,做不了主。倒是我们队长,你应该结交一下。」

周老板说,「正是要结交的,只是还要请您引见。」

老张把手豪迈地在半空一挥,说,「这不是问题。我们胡队长是很讲道理的人,等他回来,先让我和他说几句,要是他肯见一见你,就是机会了。」

周老板点头道,「是,是,那就全靠你了。」

顿了一下,周老板试探着问,「我那小畜生,现在如何了?有没有受伤?」

老张摇头说,「他倒命硬,伤是一点也没有。现在就关在后头的拘留房,不过我劝你先不用见,他现在是醉死过去的,和你也说不上一个字的话。伙计们接到消息赶过去时,看见他躺在驾驶座上,满汽车都是酒味。往他身上泼了几桶水,还打了几个耳光,都只是眼皮耷拉一下,不见醒过来的迹象,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能醉成这样,怪不得撞死人。胡队长说,今天是不能审问的了,只能先把他关起来,等酒醒了再说。他的姓名地址等等,也只是看他钱包里的良民证知道的……」

话未说完,忽然听见外面汽车引擎响。

老张便说,「是胡队长查勘回来了。」

不一会,门口走进来四五个人,为首一个五短身材,鼻子有点塌。他一面往里走,一面把大盖帽摘下来,随意地拿在手里扇风,嘴里说,「别人都抱着娘们睡大觉,老子却要去大街上看死人。直娘贼!肠子流了一地,老子恶心得连宵夜都吐出来了。」

老张早手疾眼快把口袋里那根金条放到了抽屉里,然后快步过去,向胡队长附耳低语两句。

胡队长听着,把眼角朝周老板的方向一瞥,也不做声,走过大厅,径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周老板原料着有老张在,胡队长多少也该给点好脸色,不料却是不闻不问地过去了,心略略往下一沉,目光便朝着老张而去。老张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紧跟着胡队长进了办公室,把门关上,过了少许,那门又打开了,老张从里面走出来。

补上昨天的份,对不起大家,我昨天算错时间了^

周老板要从椅子上窜起来,但又勉强定下神来,想着这些官差们的勾当,故意要摆架子,把人揉搓得七上八下,好摆弄人拿钱,自己倒不能太露怯。是以他按捺住,拿捏着时间,等老张到了跟前,才缓缓站起来,显得很从容地低声问,「如何?」

老张摊着手,小声说,「老兄,我可是费了不少口舌。他一听我提,茶壶都差点砸我头上了。好说歹说,他才略有回转。也是,谁半夜被拉到街上看死人肠子,不一肚子恼火呢?」

周老板说,「张兄,我知道你尽了很大的努力,很承你的情。」

便又把手伸到怀里。

老张受了他一卷钞票并一根金条,今夜已是发了大财,居然也讲些道义,把周老板的手拦住,嗔怪道,「你又来了,难道你以为我是故意来和你打埋伏要钱的?未免太小瞧我老张。」

周老板赔笑道,「张兄误会了,今晚仓促,我再如何,也是报答不了你的,唯有犬子的事了了,我携他来给你表示感激。这里一些辛苦费,却不敢给张兄,而是托张兄转交各位老总,他们跟着胡队长深夜出去辛苦,总不能没一点孝敬。」

老张心忖,果然上道。就算对付了胡队长,没孝敬底下这些人,保不住有谁一个不愿意,使绊子坏事。这周小子倒有个好孝敬的爹。

如此,老张就不推辞了,把周老板递过来的一卷钞票接了,往口袋里轻巧一塞,笑道,「放心罢,我们这里的伙计心肠都好,也不忍心看人家骨肉分离的。况且这里做主的是胡队长,只要胡队长说话,没有不遵命的。」

周老板道了一声谢,问,「那胡队长?」

老张一拍脑袋,歉然道,「你说我这记性。胡队长说了,他愿意见一见你。你进去罢。」

说完,老张便揣着那口袋里的钞票,找那几个今夜出去辛苦的伙计们说悄悄话去了。

周老板听说让进办公室里去,悬着的心放了一大半,在生意场上打滚的人,对这些信息最了解不过,明白今夜的人命官司,是可以挽救的。他到了办公室门外,先规规矩矩敲了两下门,听见里面一个威严的声音传出来,「进来。」

他推门进去,见胡队长穿着警服坐在办公桌前,虽然一脸严肃,无奈有一只塌鼻子,怎么看都有些滑稽。

胡队长冷冷地说,「你的来意,老张已经和我说了。我骂他胡涂!像你儿子这样,喝醉酒,撞死人,难道以为可以逃过国家的法律吗?若真这样,那你就和你儿子一样,是喝多了酒了!」

周老板点头认错,说,「鄙人教子无方,该死该死。」

便把两大卷大额钞票,恭恭敬敬放在办公桌上。

胡队长连一眼都不瞥,仍如怒目金刚般,恨恨道,「开汽车的人,难道就比做黄包车的人高尚一些吗?既然家里有汽车,就该花钱请司机,何况喝醉了酒,要逞能开汽车?为了一点虚荣,把别人的性命不顾,这是何等可恨的作为!」

周老板又是愁苦,又是咬牙,叹气地说,「胡队长说得对极,实在可恨。等这小畜生出来,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胡队长从塌鼻子里重重地嗤气,大声说,「出来?怎么出来?死了两个,还有两个受伤的,正躺在医院里抢救呢,能不能活也未是定数。这样严重的事,是……」

他本要说「是要判死刑的」,但偏偏此刻,周老板从衣襟一解,里面的亮灿灿的金条露出来。胡队长眼睛被金条亮得一晃,话就不好照原本的说了,咳了一声,续道,「……是不容易处理的。」

周老板把金条摆在桌上,心疼得一抽一抽,脸上却陪着笑脸,低声说,「有胡队长给犬子做主,再不容易处理,也有处理的机会。周某不求别的,只求胡队长给犬子一个改过的机会。唉,这孩子真不让我省心,连他干爹廖总长也说,明瑞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莽撞,容易惹祸。」

胡队长留了意,问,「不知是哪一位廖总长?」

周老板说,「就是教育总长。」

胡队长肃然起敬,「原来是这位,那也是相识了。我和廖总长曾在酒会上有幸交谈过,不愧是管理一国之教育的人,风度大方,出口成章。」

这胡队长只是一个巡捕房的头目,在辖区里虽能呼风唤雨,却哪里有资格和总长们打交道,那所谓的交谈,不过走门路弄到了一张酒会的入门券,侥幸远远瞻仰了一下教育总长的尊容罢了。

胡队长问,「既然是廖总长的干公子,何不请廖总长出面,他老人家一句话,什么事处理不了?」

周老板心忖,廖总长那张嘴可是货真价实的狮子嘴,张口说句话当然管用,吃金条也吃得厉害。

上次为了撞死女学生的事,周老板咬着牙把周氏公司的两成干股喂到狮子嘴巴里,才了结了。这次再去央求,难道还要送两成干股?那岂不是周家的生意拱手让人?

两下比较之下,倒是宁愿花一些钞票金条,买通胡队长这样的小头目。

周老板微笑道,「不瞒你说,要是我打个电话,廖总长绝对会帮这个忙,不说别的,只凭他对犬子的爱重,那是朋友们都知道的。他断断不会袖手旁观。只是最近眼看就要选举了,廖总长忙得连睡觉都少了,前几天廖太太还打电话来抱怨,叮嘱犬子常常去探望他干爹,提醒他干爹注意身体。既然如此,我怎么忍心用这些事来打扰他?」

周老板说完,叹了一口气。

叹完了气,手又在袖子摸。他怀里的存货已经出清,眼看买卖谈得差不多,是该打铁趁热的时候,便把袖口里两串珍珠链子掏出来,放到桌面上。

这两串珍珠链子是属于周家姨太太,顶级货,地道的海南大珍珠。当日姨太太不知央求了多少回,周老板才答应买了。

今夜事出忽然,实在没办法,为了那不长进的儿子的性命,周老板唯恐到了巡捕房手头不够富裕,哄着劝着吼着,才把姨太太的首饰盒子给扫掠一空。

如今拿出来,自然也是一阵肉痛。

不过再看回来,胡队长的桌面上,有花花绿绿的钞票,金光闪闪的金条,再加两条晶莹圆润的珍珠链子,简直是一幕迷人的画面了。

胡队长这时显示出他的良心来,摆手道,「够了,够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你这些说辞,把我这个铁石心肠的人也说得要落泪了。当父亲的人,可真不容易。」

周老板看着那桌面原本属于自己的财产,也有落泪的欲望,于是诚恳地点了点头,对胡队长的话表示赞同。

胡队长指着桌上说,「你大概以为这些东西,是要落入我口袋的。其实你到外头问问,我是不是贪贿的人?实话和你说,你儿子犯的错很结实,在现场被人抓了。你家的车子,那是物证。死的两个固然是要好好抚恤的,伤的两个呢,又是人证。你说,难不难弄?」

周老板温和地说,「死者自然要抚恤,伤者的医药费,自然也是我周某来出。不敢让胡队长操心。」

在外头,老张已经和同僚们分了那卷钞票,大家得了辛苦费,当然高兴,正抽着小烟,聊着明天去找哪个姐儿玩耍,就看见办公室的门开了,周老板和胡队长从里头出来。

周老板来的时候,身上是鼓鼓囊囊的,现在身上鼓囊的地方都消退下去,乍一看仿佛瘦了几斤。但这消瘦是有价值的,至少换来了胡队长的友好。

胡队长一边亲送他出办公室,一边还在他肩上似老朋友般拍了拍,宽慰道,「令公子饮酒驾车虽有小错,但那拉黄包车的也不是没有责任。夜里本来就暗,那拉黄包车的不靠马路边走,反而拉着车子忽然冲到路中间,凭谁是汽车司机也料不到。最近城里,常有乞丐用这方法讹诈开汽车的人,现在恐怕连拉黄包车的都走此等歪门邪道了,我是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周老板说,「那犬子今晚的住处?」

胡队长心忖,既有那许多钞票黄金珍珠打了底子,总不好意思让教育总长的干儿子在牢房里过夜。略一沉吟,笑道,「案子当然不能就此结了。不过,既然是遭人讹诈,死伤者故意往他的车上撞,这性质就不同了。依我看,可以保释。」

胡队长心忖,既有那许多钞票黄金珍珠打了底子,总不好意思让教育总长的干儿子在牢房里过夜。略一沉吟,笑道,「案子当然不能就此结了。不过,既然是遭人讹诈,死伤者故意往他的车上撞,这性质就不同了。依我看,可以保释。」

胡队长知道周老板身上恐怕是不剩钞票了,于是也不说保释金是多少,转身指了一个下属道,「老张,周家的那孩子,你带出来,把他交给他父亲吧。」

老张心里明白队长今晚是赚了一大笔了,所以说话才如此痛快,他也是得到好处的,行动上自然也不犹豫,应了一声,叫了一个同僚往后面去。不一会,把撞车案的嫌犯带了出来。

那年轻的嫌犯浑身散发着难闻的酒味,却还是只管沉睡着,两个巡警因他而得了一笔收入,也没有太多怨言,把他沉甸甸地提了出来。

周老板看见儿子,算是松了一口气,听着他呼噜震天,倒是睡得好安逸,害自己忙了一个晚上,送掉好大一笔钱,又恨不得踹他两脚。心里正体察着难言的滋味,忽然外面「叭」的一大声,在夜深人静中吓得人猛一哆嗦。

接着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又是许多凌乱的脚步声,有人叫道,「就是这里!」

巡捕房门口哗地一下,呼啦啦闯进一大群兵来,手里拿着举着枪,一个个凶神恶煞。

胡队长等吃了一惊,忙道,「怎么了?怎么了?兄弟们有话好说。」

话音未落,士兵中间散开,让出一条道,便有铿锵有力的马靴踏地声,一个穿着军官服的男人从后面走到前面,问,「这里谁管事?」

这人一出现,模样便把众人吓了一跳,左边眼眶空着,没了眼珠子,脸上从耳边到脸颊一大块疤,鼻子削了一半,若是夜里走在路上撞见,真以为是阎罗殿里爬出来的。

这位尊容惊人的军官,自然是广东军里颇有地位的姜师长了。

巡捕房的人平时对着老百姓呼呼喝喝,见了真枪实弹,便不敢动弹了,人人眼里闪着畏惧。

胡队长的声音也比往常小了许多,背微微躬起,回答道,「我就是这里管事的,鄙姓胡,是首都第三巡捕房的巡捕队长。不知这位长官怎么称呼?」

姜师长把眼睛一横,「老子是广东军第七师师长,姓姜。我问你,城东大道有汽车撞死了人,犯人是不是在你这里?」

胡队长说,「这件案子,案情复杂,目前还没有定论。至于犯人……」

姜师长说,「放屁!老子明明得了消息,说当场就抓了开汽车的人,是一个喝醉了酒的。」正说着,他身边一个小兵把嘴挨到他耳边,嘀咕了一句。

原来姜师长在战场受伤,鼻子削了半截,连嗅觉也不灵敏了,手下的兵们都闻到酒味,只有他没察觉。

姜师长按照下属的提示,视线往下,扫到右边那长椅上。周明瑞被老张他们从拘留房提出来,酒醉未醒,他们只好把他先放在长椅上躺着。

周老板见姜师长来势汹汹,进门就问撞车案,心里已是忐忑,再看姜师长把目光转向长椅,心里大叫不妙,还未来得及反应,姜师长已经大步走了过去,指着还在打呼的周明瑞问,「就是这个犯人吗?」

胡队长看着那些大兵和他们手中的枪,不敢不回答,只好说,「这是现场带回来的人,只能说他身上有着嫌疑。究竟怎样,要审问过才知道。」

姜师长问,「怎么现在不审问?」

胡队长踌躇道,「他喝醉了酒,还没醒。」

姜师长大怒,一口浓痰狠狠吐在胡队长脸上,吼道,「王八羔子!老子叔叔都死了,你在这把这撞死了人的小王八当祖宗一样伺候?我操你祖宗!」

胡队长好歹也是巡捕房这处的长官,遭到这等羞辱,一时涨得脸皮青紫。

巡捕房众人也极为愤怒,老张今夜收获了钞票和金条,早就兴奋得云里雾里,此刻被广东军气势一冲,便有些热血激荡起来,竟瞪起了眼睛维护起他上司来,「放肆!这里是巡捕房,不是你们广东军的行馆!懂不懂规矩,你们这样冲击巡捕房,已经犯了……」

猛地震耳欲聋的砰一声!

老张脑门开了一个血洞,直挺挺往后倒。

巡捕房众人看着姜师长手里的枪,枪口一律青烟袅袅上升,个个手脚发僵,舌头发麻。

姜师长左右看看,冷冷问,「现在,懂规矩了?」

他手下的大兵们端着枪,站在他身边,对巡捕房的人虎视眈眈。

姜师长冷笑道,「酒没醒,老子亲自帮他醒醒酒。」

然后,对胡队长把手一指,「审问的地方,你带路。」

胡队长硬在那里,一个广东兵把枪嘴在他身上一戳,胡队长像被雷打到一般,猛一下哆嗦,这才回过神来,颤着声音说,「哦,哦……审问的……这里……」转身往后头走。

姜师长打个手势,两个大兵过来,把长椅上的周明瑞扛了。

老张的尸首躺在周老板脚边,脑门上犹在潺潺涌血,看得周老板浑身打颤,三魂不见了七魄。但毕竟是父子连心,看见那魔王般的师长要把唯一的儿子带去审问,周老板哆哆嗦嗦地跨出一步,哭丧着脸,一个劲作揖央道,「师长,年轻人莽撞犯错,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周某薄有家财,愿……」

话未说完,耳边风声袭来,姜师长嫌他挡路,一个耳光扇在脸上。

姜师长这种在沙场上厮混的军人,手劲岂是周老板这种养尊处优的老爷所能承受的,那一掌扇过来,就如铁扇子拍上去一般。周老板被扇得身子在原地打了两个旋,往旁边一栽,头刚好撞到长椅的尖角,顿时头上血流如注,晕死过去。

巡捕房等人眼睁睁看着姜师长把犯人弄去了后头的审问室,他们自然不敢跟过去,但门口杵着这么多拿枪的兵,也不敢离开,只好一个个鹌鹑似的,在厅中六神无主的呆站着。

正觉得难熬,忽然一声惨叫,宛如撕裂了黑夜般地传来,刺得众人打个激灵。

便知道里头姜师长不是用了什么手段,把那醉死了的犯人终于给弄醒了。

那犯人的第一声惨叫,只是一个开始,接着便是一声一声的哀嚎,偶尔夹杂着哀求着什么,大概也就是求饶的话,只是声音扭曲可怖,令人不寒而栗。

周老板原本昏死过去,不知是不是被儿子的惨叫惊醒过来,睁开眼睛,连滚带爬地往后面审问室跑,却被两个广东兵在门前拦住了。

大兵说,「我们师长在里面审问犯人,谁也不许打扰。」

周老板听着儿子在里面一声声撕心裂肺地叫着,如何不肝肠寸断,无奈带来的钱财不剩半分,平生最擅长的「鬼推磨」,此时竟施展不开。他急到绝路,索性连脸面也不顾了,朝着两个大兵跪下,两眼汪汪地求道,「老总,给我向师长通报一声,犬子犯了大错,周某愿用所有产业赎罪。求师长手下留情,那孩子……那孩子是我唯一的命根啊!求老总开恩!求老总开恩!」

大兵说,「师长的叔叔死了,师长火气大着呢。快滚开,不然惹恼了师长,你和你儿子一起完蛋。」

正在此时,审问室里不知做了什么,周明瑞叫得更加凄厉。

周老板心如刀绞,朝着里面哽咽着高声道,「师长开恩!师长开恩啊!放小儿一回吧!周某教子无方,任凭师长发落!师长开恩啊!师长!」一边以头撞地,磕得砰砰作响。

如此惨况,该是闻者伤心,不料那两个守门口的大兵,却眉毛也不曾掀动一根,只不耐烦道,「你再在这里捣乱,我们可要打人了。」

周老板知道爱子凶多吉少,哪里肯挪动,死守着门前,仍是哭喊磕头。

大兵厌恶起来,便把手里的枪倒转去,高高举起,长枪托狠狠砸到周老板背上。周老板这副身板,捱了几下,顿时倒在地上,他刚才挨了姜师长一耳光,嘴角破了在淌血,头撞在椅角上开了一道口子,头发也沾了血。现在额上也磕得鲜血直流,年过四十的人在地上翻滚哀哭,血淋淋的,真是惨不忍睹。

但他也被激起一股血气,竟不甘心地抱住了大兵的一个小腿,嘴里仍在有气无力地喊着「放过我那可怜的孩子」,于是又再挨了几下狠狠的枪托。

眼前一黑,又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