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2 / 2)

金玉王朝 风弄 7980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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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芙蓉对所谓社会家云云,是并不懂的,不想让人瞧不起,只是也装作很有兴致的微笑。那原和黄玉珊说话的女子,便过来,看着名牌说,「年小姐是吗?这一篮绢花共有二十朵,五元一朵。若能全卖出去,就是一百元了。拜托,拜托。」

绿芙蓉在篮子里捞起一朵来,瞧那手工,并不如何精致,大约也就是她们自己做的。街上一朵绢花,不过三五角罢了。

便又明白过来,这和她们做戏子的给大爷们打牌时送茶水,是异曲同工。

一杯茶水才值多少,只因经了一经年轻漂亮的角儿的手,顿时身价百倍。

可她端茶挣钱,人家是怀着玩弄的心,瞧不起的。

这女学生卖花,不但没人瞧不起,反而要赞一声爱国。

想到这,不禁轻叹。

黄玉珊笑道,「一看就知道,你是没做过这事的乖小姐。还没开始卖呢,就叹起气来了。你是怕见生人吗?我教你,你提着篮子出去,见到穿得齐整些的,就说,请买一朵绢花,五元帮助被毒害的国民。」

绿芙蓉说,「要是他们不买呢?」

黄玉珊哂道,「愿买就买,不愿买也就罢了。我们爱国,他们不爱,奈何?总不能要我们牺牲尊严,去求那些对国难无动于衷的人。他们不买,自然有别人来买。」

绿芙蓉心道,这也就是读过书的女学生能说的话了。

这时,外头的喇叭忽然哇啦啦地响起来,很铿锵有力的节奏。

房里女孩子们顿时一阵慌乱,叫着「开始了开始了!」

又有一个领头的在嚷,「别乱,别乱,我们排着队出去,别让人笑话。」

黄玉珊说,「你看这乱象,等你归拢起来,排好队,不知耗多少时间。依我说,都快出去,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说着,便提着绢花篮子,头一个出了门。

其他人见此,也纷纷行动起来。

有人往绿芙蓉肩上轻轻一拍,「一起来吧。」

绿芙蓉无可无不可,便也提着篮子出门。

此时戒毒院一楼的走廊,早挤满了人,倒和她平日唱戏的后台颇象。

越往外走,人越多,绿芙蓉随波逐流,挤到大门外,才发现天色已微暗。

门外搭起的大表演台,四周灯光已亮起来,台下站了里外几层的路人。隔得太远,也不知道台上在演什么,瞧着表演家的衣服倒很摩登。

也不知道戒毒院哪里弄来两个大喇叭,声音着实响,嗡嗡的震着人的耳朵。

绿芙蓉提着篮子站在人群中,有些踌躇。

按理说,她的营生,是绝不会怕和陌生人说话的,但她低头看看自己胸前的名牌,不知为何却生出一丝腼腆来,见着生人,竟是不敢向前兜搭。

这一日全城戒毒大表演,各大报纸是早就下了大力气做宣传的,因此城中许多人,虽然并不热心于禁毒,却也早做好了乐一日的准备。

尤其是口袋里充实的富家的学生们,更是热血澎湃之余,也想着借此机会寻觅一段浪漫。

绿芙蓉这样一个美丽温婉的女子,在喧闹的人群中默默站着,其实早引起了几个男学生的注意。

有一个胆子大的穿着羊毛衣的男学生,便鼓起勇气走过来,指着她手上篮子里的绢花问,「这多少钱?」

绿芙蓉说,「五块。」

男学生要在她面前露些豪气,便说,「我买了。」

掏出五块钱递给她,便伸手去拿篮子。

绿芙蓉提着篮子一闪,笑道,「五块钱一朵呢。这里二十朵,你给一百块钱,我就把篮子也送你。」

原来那男学生,是和同学一起来的。一群同学都在旁边看着,见他闹出这么一个笑话来,都笑出声来,对他说,「你看看人家名牌,文荣女校的学生呢。你当是路边卖绢花的小孩子吗?五块钱就想买走她一篮子绢花,看,不是撞铁墙上了?」

男学生臊得脖子都红了,讷讷道,「你们早知道,怎么不早说?还来撺掇我。」

说着便转身要走。

绿芙蓉忍着笑叫住他说,「你的花还没拿呢。」

他哪里好意思拿,背着绿芙蓉摆摆手,就跑了。

他一群同学又乐又笑,对绿芙蓉打个招呼说,「对不住,我们开玩笑,把您也捎带上了,莫怪莫怪。」

便都赶着追那负气的男学生去了。

绿芙蓉看着他们背影,笑了一阵,忽又黯然。

看看篮子里的绢花,虽仍是满满的二十朵,却像缺了什么似的。

她原觉得这样一遭,挺好玩的,此刻不觉得好玩,倒是满心的郁郁,再没有卖花的心思。

便提着篮子,往人少的地方走。

刚走到对面街上,忽然有人在她肩膀上重重一拍,脆生生地道,「哎!你这是打算携花带款潜逃吗?可让我拿到个现行!」

绿芙蓉转身一看,原来是小飞燕。

绿芙蓉见她胸前也挂着一个名牌,手里也提着一篮子绢花,惊奇道,「你怎么也在这?」

小飞燕笑道,「这话该我问你呢。我如今在京溪女校读书,同学们都说要来,我不好不来凑一份子。你呢?你什么时候到文荣女校去了?我竟是一定也不知道。」

绿芙蓉没想到在这遇上一个知道她底细的人,耳根子都红了,低声说了一句。

小飞燕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但看她神色,也知道自己这问得鲁莽了,说不定要得罪人,忙岔开说,「你说戒毒院那些人,真是够聪明的,把我们叫过来白使唤,卖了花的钱,我们是一分也不得。要是卖不出去几朵,恐怕还要被他们笑话。你卖出去几朵了?」

绿芙蓉说,「只一朵。」

小飞燕说,「我比你好,有个少奶奶模样的,一气帮我买了五朵。你说巧不巧,那少奶奶的长相,还有些像我姐姐。大概她也和我投缘。」

这话放平日,不算如何。

偏绿芙蓉此刻生出了点平日不曾有的心绪,便很是气苦,心道,你知道我的底细,难道我不知道你的底细吗?

都是迎来送往的唱戏的,你还给粗鄙的军汉做过姨太太,被正房打得不成人形,差点卖到窑子里去。

只不过遇到一个投缘的姐姐,不知怎么周转,如今竟也成了一个女学生。

倒也值得在我面前炫耀?

绿芙蓉冷冷笑道,「可不是,你自然是比我有本事的。」

小飞燕仔细品味着,这话里似有别的意思,也不明白其中缘由。她对绿芙蓉,向来是有好感的,所以谨慎起来,握起绿芙蓉一只手,打量着她说,「我恐怕是说错了话,得罪你了。这些日子,我被姐姐束着,不能到处去,也没来瞧你,怪不得你要生我的气。好姐姐,我是背井离乡的人,在这城里认识的朋友,五个手指都数不上,咱们可不要生分了。我有什么错,给你赔罪成不成?」

她这样一说,绿芙蓉倒不好发作了。

心道,果然说读书是不同的。她从前如何一个人,只上了几天学,说话行事都大方了,居然称得上知书达理呢。

心下便更有些黯淡,对小飞燕强笑道,「说哪里话?好好的,我为什么生气。我是见自己卖不了几朵,觉得自己没本事罢了。」

小飞燕说,「原来是这个。这有什么,我帮你多卖几朵罢。」

携了绿芙蓉的手,正要过马路到表演台那头去,忽见梨花的身影在人群里一闪,便叫了一声,「姐姐!」

话才出口,就后悔了。

原来梨花身后,还跟着一个谢才复。

那谢先生脸皮嫩,和姐姐一层窗户纸,始终捅不破。好不容易他们两人一道逛街,自己嚷出来,倒叫他们难为情。

原指望着表演台上大喇嘛盖过去,他们不曾听见,可梨花偏偏是个耳朵尖的,竟真从人堆里挤了出来,对小飞燕笑着挥挥手。

她一出来,谢才复也跟出来了,却只是不好意思地颌首。

不一会,四人碰了头。

小飞燕先对谢才复叫了一声先生,就问梨花,「姐姐,你怎么来了?」

梨花笑道,「你不是说今天在这里义卖吗?我想这是一件好事呀,我非得捧个场才行。恰好出门遇见谢先生,问我要不要去看今晚的禁毒义演,我说,这可巧了。这不,我们就一道来了。」

她一边说,小飞燕一边拿眼睛打量谢才复。

谢才复哪里是碰巧遇上梨花,他是早早在姐妹俩住的小公寓外守株待兔的,见小飞燕含笑盯着自己看,早就心虚了,头也垂得半低,不敢抬眼。

梨花把胳膊轻轻往小飞燕手上一碰,说,「你这是干什么?巡警也不带这么盯着人瞧的。再说你这孩子,也真不懂礼数,你带了这位朋友,怎么不介绍介绍?」

小飞燕看谢才复难为情,又看看她姐姐护短的模样,觉得得趣,抿着唇一笑,把绿芙蓉一带,介绍说,「谢先生,姐姐,这是我朋友,年芙蓉。」

梨花陪恩客看大戏,天音园也是常去的,见的都是绿芙蓉上了妆的模样。绿芙蓉今天打扮素雅,梨花先前只觉得有些面熟,并没认出来。

听小飞燕说起叫年芙蓉,倒是被芙蓉二字勾起来了。

仔细一看,这不是那唱戏的绿芙蓉吗?怎么又改叫年芙蓉了。

只她为人精细,心里疑惑,并不说破,只微笑着点点头,称呼一声,「年小姐。」

谢才复也不好一直不做声,也打个招呼,不经意看到绿芙蓉的名牌,便问,「年小姐是文荣学校的?」

绿芙蓉说,「是的。」

谢才复说,「文荣学校的英文教育,是很先进的。听说贵校的校长,还请了两个外国的女先生来讲英文,那自然是比我们这些要强上许多的。不知年小姐觉得上外国先生的课,有什么特别的体会?」

绿芙蓉别说英文,连国文也不曾如何学过,哪能答得上来。

亏她平日机变聪明,这时居然忘了如何搪塞,像是漂漂亮亮的登台,却忽然被人把凤冠霞帔一把扯下,往脸上泼了一盆墨似的,狼狈不堪得都要站不住了。

还是梨花老练,一瞧不对,笑着对谢才复说,「果然是做英文先生的,无论见着谁,都要考究一番英文。再这样,我以后都不敢对着您了,万一您心血来潮,也要对我考究考究,那可怎么好?」

谢才复对这些女子间的隐晦情绪,无从察觉。因是梨花对他说话,便觉得振奋,心里有十二分的欣喜,只笑着谦逊道,「陆小姐是玩笑话。我这英文先生,只是混口饭吃,若认真考究起你这种在洋行里做事的小姐,那是要自讨苦吃的。所以我是从不敢开这个口。」

绿芙蓉曾听过小飞燕,说她结拜的姐姐是楼子里讨生活,见梨花今日打扮得很正经,已是暗暗疑惑,现在听谢才复说出洋行里上班的话来,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不由朝着梨花看了一眼。

梨花也知绿芙蓉在打量自己,心里一阵发虚,当着谢才复的面,唯恐露了痕迹,只好迎着绿芙蓉,矜持地微笑。

忽听小飞燕嚷道,「快看!那不是大名鼎鼎的白云飞吗?」

众人正需要她这样一叫唤,都赶紧向她指着的方向看去。

远处大舞台被几盏大灯照得通亮,上面站着几个表演家,其中一个穿着白西装,手里提着一个小竹箱子的,就站在舞台中央,最是惹人注目。

梨花装作很关注似的,伸脖子往那边看,说,「果然有些像。这位大戏剧家,不是说伤了嗓子,不再登台了吗?怎么如今演起文明戏来了?」

绿芙蓉说,「嗓子伤了,不能唱曲,改演文明戏,他也很懂得变通了。以后不做大戏剧家,也可以做现代戏的表演家。」

小飞燕笑道,「这个你可说错了。我刚刚领绢花时,也看见他们在里头排演,听旁边人讲,他现在是有店铺的老板呢,再不用登台谋生。这一次他肯来,纯粹是看在戒毒院的面上,是一次慈善的举动。过了这一遭,以后想看他演文明戏,怕是不容易。」

谢才复看梨花只盯着舞台那头,哪知道她是心虚,怕露出破绽,只以为她真爱看白云飞的戏,便有心讨她高兴,建议说,「既如此,我们不要错过了,走近些看吧。」

小飞燕悄悄把绿芙蓉的袖子一扯,拿着花篮一扬,说,「谢先生和姐姐去吧,我们还有事做呢。」

梨花知其意,微嗔她一眼,果然先朝表演台那头去了。

谢才复自然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见她们走远,绿芙蓉才笑着问小飞燕,「你们这一对姐妹,又要合起来捉弄人了?」

小飞燕正色道,「要是有捉弄人的心思,我就受天打雷劈。只是……唉,我姐姐的心事,我也不好和你直说。总之,够为难的。」

又央求绿芙蓉,「你可不要说出去。」

绿芙蓉道,「这话就奇怪了,我又知道什么,又能和谁说去?你看,我们说了这半天话,正事也忘了,还是不要说了,把花卖几朵出去是正经。」

只把小飞燕的手握了一握,便和小飞燕分开,又回到方才的人群中去。

她原先心里是不平静的,和小飞燕说了一回话,又见梨花和谢才复的光景,虽与自己无关,却也隐隐觉得有一种幸福的向往。

如今的摩登社会,连楼子里的姑娘,都有找新路子的心思,那自己大概也是有指望的。

这样想着,又不禁把指尖,在胸前的名牌上,轻轻抚了一抚。

心忖,小飞燕结拜的姐姐,肯供养她当女学生,这也没什么难的,不过几个钱的事。自己去和年亮富说一声,难道他会不肯提供学费上的帮助吗?就算年亮富不当官了,拿不出钱来,自己每月在天音园的包银,也够女校的费用。

可见自己真是傻子。

为什么羡慕别人?

这早就是可以实行的呀。

如此一想,就满满的欢喜起来,再看那名牌,是十二分的满意,仿佛自己已成了女学生,脸上不觉流露出笑容,便也生出轻松而愉悦的热情来,对来往路人招呼,「买一朵绢花罢,五块钱一朵,帮助那些受毒害的国民。」

这年轻美丽的笑,实在令人愉悦,而声音又是清脆动听的,被她拦住的人,若是口袋里有点余钱的,总觉得拒绝这样一个女学生,不大好意思,十人里面,居然有五六个是肯掏出五块钱来的。

绿芙蓉一边收钱,一边给花,不大一会,往篮子里一看,居然小小吃了一惊,里面的绢花,只剩一朵了!

她不知为何,竟有些不舍得叫卖这最后一朵,想了想,自己把钱夹子掏出来,拿了五块钱,算是把这朵绢花给买下了。

她把空篮子拿回护士办公室,将款项交清,又发现一桩奇事,原来她拿了二十朵绢花,原该交回一百块,没想到居然交出一百零五块来。

黄玉珊是负责清点的,算完了钱,笑着说,「这个数学题可真新鲜了,你怎么多出五块来?」

绿芙蓉一想,最早那个男学生,被同学哄笑得臊了,给了钱,花也没拿就走了,可不是多出五块钱。

把事情说出来,房里的女学生们都一阵笑。

黄玉珊对绿芙蓉说,「这值得一桩小功劳了。你这样能干,以后再有义卖,我可一定叫上你。」

绿芙蓉笑道,「只管叫上我,一定来的。」

便和众人告别,将费风给的盒子拎了离开。

出到戒毒院大门,门外犹人山人海,舞台上白云飞的文明戏已经结束了,换了一个男人,正力竭声嘶地大声演讲,台下众人不时轰然叫好。

绿芙蓉叫了一辆黄包车,说了地址。

黄包车跑起来,她情不自禁回过头,看着戒毒院灯光璀璨的大门渐行渐远,忽举手在胸前一摸,离开时忘了把名牌摘下来,还挂在衣服上。

她将名牌摘了,放进口袋里,一会又从口袋里掏出来,拿在手上瞧。

翻来覆去的,最后,又把名牌和那朵自己买的绢花一块,别回胸前,低头瞧瞧,倒也新奇好看。

黄包车一路拉到家。

绿芙蓉到了屋前,就闻到一股浓烈的味道从帘子里飘出来,这次却不是大烟,而是她最熟悉的那种。

她猛地一怔,掀帘子进去。

可不是!

年亮富端着一张锡纸,正惬意地吸着,见着她,抬头眯着眼睛,很享受地笑笑。

绿芙蓉心绷得紧紧,把手上盒子放了,忙去找藏起来的纸包,哪里还找得着,往桌上一看,那纸打得全开。

节省下的两人明天的分量,是一点也不剩了。

绿芙蓉只觉天都炸了,瞪着年亮富,眼睛都要渗出血来,拽着年亮富,发疯似的摇着说,「你个黑心鬼!你就这样对我?就这样对我?」

年亮富含含糊糊地笑道,「闹什么?有你的。」

绿芙蓉哭骂道,「我是瞎了眼!亏我在外头求人,还想着给你带一份好!说什么同年同月同日死,你把东西用完了不要紧,你不该这样撕我的心!」

年亮富被她晃得天旋地转,随手把她一推,绿芙蓉往后就摔。幸好后面是床,她不曾摔在地上,倒在弹簧床垫上,身体弹了两弹。

虽不大疼,但戒毒院这一夜的快乐,都似从身体里弹走了似的,剩下的,是塞满了躯壳的悲哀绝望。

自己刚才那些去女校读书的念头,是何等傻呀!

这样的命运,这样的深渊,自己如何爬得出去?

正要放声大哭,一包东西呼地扔过来,就扔在她脸上。绿芙蓉拿在手上,原来是一个纸包,捏着很有熟悉的感觉。

打开一看,里面满满一包,都是白色粉末。

她愣了片刻,仿佛醒过来般,忙用指甲挑了一点,放到舌尖。

果然,是他们常用的那种!

绿芙蓉惊讶之下,也顾不上哭了,从床上下来,拿着纸包问年亮富,「你这是从哪弄来的?」

年亮富说,「自然是我有些运气。你快用一点罢。」

绿芙蓉这才知道是自己误会,年亮富并没有行不义之事。这男人,心里果然还是念着自己的。

那沉甸甸的一包粉末,又痒痒地勾着她的心,让她回忆起飘飘欲仙的快乐来。

年亮富为她递上锡纸来,她怀着误会了他的愧疚,是难以推辞的。

待过了一番瘾头,年亮富的手伸过来,更是不好板起脸来交涉,也就半推半就地上了床。

到了床上,当然亦是一切照旧。

至于戒毒院发生的事,恍恍惚惚间,也就犹如春梦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