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自贬形象

秦有益听了高远志连珠炮似的批评后，和谭无忌的感觉一样，也觉得心里很是不舒服。虽然高远志在批评时并没有点任何人的名，秦有益同样觉得比点名批评更难受。在谭无忌想着如何回应高远志的批评时，秦有益首先站出来回应起高远志的批评来：“高省长，你刚才的批评非常正确，对于我们这些基层干部来讲很受教育。这次高山县的群体性上访，确实出乎我们意料，但认真想起来，他们的上访也在情理之中。这些年丽春特别是高山县的交通建设远远落后于其他地方，这确实与我们重视不够有着很大的关系。高省长是分管全省交通工作的领导，相信你也是清楚的。当然，高山县的老百姓选择在你到高山去调研的时候群访，我认为是因为他们相信高省长，知道只要引起了高省长的重视，他们的诉求就能够得到解决。只不过他们表达这种诉求的方式值得反思。当然，从丽春的角度来讲，也同样确实有不少有方值得我们认真反思。”

秦有益大胆地抢过高远志的话头，既辩解似地说明高山县群众群访的原因，也把高远志很好地捧了一把。可以说听了秦有益的话，方方面面都会感到满意。在高远志那里，秦有益说是因为高山的群众相信高远志所以才在他到高山调研时上访。这样，就抬高了高远志在群众心目中的地位。在谭无忌那里，秦有益抢了高远志的话头后，避免了高远志总是抓着高山群众上访的话题不点名地批评，使得全会场的丽春干部特别是谭无忌感到脸上无光。在其他人那里，则说明大家也是做了工作的，只不过高山县的群众这次群访是一次完全的意外。

可以说秦有益说的这段话，可以赶到一石三鸟的作用，在会场上取得了他自己都完全没有想到的良好效果。看到高远志随着他的话慢慢变化着的脸色，和眼睛侧光看到的自己右边谭无忌不住点头的表现，秦有益心里的那种得意感非常强烈。

见高远志逐步变化的脸色，秦有益想到正好利用自己说的话已经取得的效果，把想要在高远志这里灌输的想法说出来。于是他边说边思考，并字斟句酌地继续说对高远志说道：“今天高山县发生群体性上访并把领导们围困在现场，虽然事发突然，但也事出有因。事实上，在商量安排接待高省长时，谭书记高度重视，他亲自主持召开了两次会议，研究相关问题，可以说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的，特别是涉及到信访维稳方面的事，谭书记专门作了强调，同时，谭书记还要求我全面负责接待高省长的事项。今天高山县出现群体性上访，我作为具体负责这次接待工作的副书记，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所有的人都觉得秦有益这是在主动担责，直接出面为谭无忌解脱，没有任何人想到他这是在为下面的话做铺垫。

“因为高省长要到丽春来调研，想到很长一段时间省上的领导都没有来丽春，对丽春的实际情况可能只是在丽春市委、市政府及市级部门报送的材料上看到，对材料上没有的情况可能就不完全了解。所以，我专门安排人员收集了一些社会面的情况。希望借这个机会先给高省长做一个汇报，现在我先把收集了解到的这些方面的情况做一个汇报。这虽然打乱了原来安排的会议议程，但我个人认为这有利于高省长对丽春的情况和形势有一个大致的宏观了解，我想高省长不会见怪或者是反对吧？”说吧，就望着高远志，等待着他的态度。

因为有前面那样一段话给会场上所有人都留下了非常良好印象的基础，秦有益说这番话后，并没有引起会场上的人们的反感，就是一些平时对秦有益有不同看法甚至有意见的人，也因为秦有益刚才的举动，对他现在做出的这一番表现暂时没有产生反感。

高远志虽然知道秦有益是丽春市委副书记，但对秦有益并不熟悉，更不了解。本来非常不爽快的心情，在听了秦有益刚才的一番话后，心情多少有些改变，而秦有益现在的话则引起了高远志的好奇，他想听听这个秦有益会给自己汇报些什么问题。

客观上讲，刚才秦有益的话有一些道理。自从丽春的南山事件发生后，省委、省政府的领导到丽春的时候确实不多，楚新生的女婿王未明到丽春任市长后，虽然省级厅局的领导们到丽春的多了，但出于多方面的考虑，省委、省政府领导到丽春的却更少。这些省领导不是不关心丽春，而且心里有顾忌，担心自己到丽春后，一不小心说出什么对王未明不利的话，传到楚新生耳里后不利于和楚新生相处。所以，秦有益说很长一段时间省上的领导都没有到丽春的话完全是事实。

因为秦有益前面这一段话，高远志对秦有益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好感，所以听了秦有益直接问自己的话后，高远志也没有多想，就对秦有益说道：“你说吧！”

高远志让秦有益继续说，秦有益象是受到鼓励一样，也没有去想谭无忌会是什么态度，就接着对高远志说道：“这些年丽春在经济社会发展方面，可以说确实是取得了不小的成绩，省委、省政府对此也是肯定的。但正如任何事都有它的两面性一样，丽春全市在取得成绩的同时，也存在不少问题，而这些问题，更多的是社会面上的问题。譬如因为经济发展所需要的土地资源，就势必产生拆迁安置和移民的问题。实际上由于从上到下在这方面的政策不明确、不一致，在各地都引起了不少社会矛盾。而这些矛盾和经济发展的速度呈正比，越是发展得快，这些社会矛盾也就越突出。而社会矛盾又往往会折射到官场上来。同时，我们讲的是政治经济学，经济越发展，经济和政治的关系就越紧密。大家都知道经济基础决上层建筑，但上层建筑也会反作用于经济基础。如此一来，在法律法规不健全的情况下，可以说经济越发展，官商勾结的现象就会越突出。实际上这些年腐败问题越来越多，我个人认为，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法律法规不健全，不少企业老板挣了钱，而我们的一些官员对此心态严重失衡，由此刺激了一些官员的欲望造成腐败现象突然的问题。这样一来，各种问题交织，就形成了更加尖锐的社会矛盾。”

“你说的这些问题是比较普遍的问题，并非是丽春一个地方的问题。”听到秦有益有些洋洋洒洒的话语，高远志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秦有益这一段大道理似的话，并没有说出任何和丽春局势有直接联系的事来。

“高省长，我知道我前面说的这一段话大家不会感兴趣，但它却是我下面要说到的问题的根源。这些年来，丽春存在的不少问题，都既具有共性，也具有个性。共性的问题就不说了，个性的问题相信我们丽春的每一个领导都感受过。丽春的社情民意比较复杂，过去和现在的班子在整肃政风、理顺民风方面也做了不少努力，但效果都不理想。官场与商界、商界与民间、民间与官场相互交错重叠，似乎分不清也扯不明。作为市委政法委书记的苟益桥能够设计谋害王未明，一定程度上也是社会问题折射到官场的结果。南山事件发生后，丽春这些年再没有发生大的群体性事件，但并不说明局势已经平静，而是因为这些年采取了一些比较强有力的压制手段。在这一点上，谭书记可以说是花费了不少心思，才把局势控制到目前的这种状况。但这种状况并不容乐观，只要控制不住，稍有风吹草动，可能就又会暴发出来。今天上午高山县发生的事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能够把丽春的局势控制到现在的这种状况，除了丽春采取了一些强有力的手段外，还有一个根本原因，那就是省委保持了这些年丽春班子的相对稳定。因为班子比较稳定，大家对丽春的情况比较了解，在涉及到相关问题的处理时，就能够比较好地把握分寸，不至于将小矛盾激化成大矛盾或者是将本来平静无事的事激化成现实的矛盾。我想，省委在考虑丽春班子时的考量高省长应该是比较清楚的。实际上，我个人也认为，保持一个地方领导的相对稳定，对一个地方的发展和稳定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这些年社会矛盾不断激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我们不少地方的领导干部换得太勤，到一个地方后情况还没有完全弄明白就又调整了。因为换得太勤，一些干部为了做出一点让上面看得见的所谓政绩，以便能够在职务调整时调整到更好的位置上去，就贪功求名，急功近利，只做吹糠见米的事，不做夯基垫础的事。特别是在处理一些涉及个人利益的矛盾问题时，因为不清楚前因后果，但为了摆平问题，不做深入的调查就做出决定。结果，表面上看把问题解决了，但实际上却只是做了‘剪矢留镞’的事，问题的根源仍然留在那里，最后造成的后患甚至远胜于没有处理的后患。”